纪翌

明明是养娃娃这么一个傻白甜的梗快让我写成正剧向了。

想写的是，一个生理上的婴儿和一个心理上的“婴儿”互相温暖的故事，然后里面再夹杂一些酱酱酿酿，sigh......

送给每天都在拒绝我的 @Yoooyo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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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前往西伯利亚时，Bucky刚刚完成第一个阶段的治疗，他的情绪一直很稳定。

Bucky渐渐想起一些过去，模模糊糊像漂浮在迷雾上的影子，虽然稀薄破碎，他依然能在这些断断续续的碎片中辨识出Steve。Bucky也有了一些新的记忆，战斗中时站在他身边的Steve，家里把他捂在怀里看电视的Steve，在清晨的海滩上亲吻他的Steve。大多数时候，他既不反抗，也不回应，偶尔他笨拙地抬起手拍拍Steve的肩，像是一个初次面对世界的新生儿，用缓慢的方法学习着与世界接触的方式。

西伯利亚的营救任务并不复杂，一对研究宇宙魔方的科学家夫妇被Hydra监禁在西伯利亚的冷杉林已有一年之久。大抵因为关押的位置深入森林腹地，Hydra并没有安排太多的兵力镇守，唯一让正常战斗节外生枝的是，Hydra的最后一个士兵在Steve和Bucky踏入目标房间时，拉响了手雷。

Steve刚刚看见那对夫妇，坐在壁炉旁的地板上，两双布满恐惧的眼睛，身体都快要瑟缩进壁炉身处。然而这景象仅仅一闪而过，手雷的爆炸声裹挟着炙热的气流从身后涌入，Steve只来得及把Bucky抓入盾牌之下，他扑倒在夫妇身上遮住他们，挡住冲击而来的气流和横飞的爆炸碎片。

爆炸后的废墟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Bucky从Steve的身下跳起来，走到屋外的废墟上，挑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坐下，百无聊赖地开始清理自己的伤口，不再对战场投以更多的关注。

科学家夫妇晕了过去，Steve把他们从壁炉的炉灰中拖了出来，做了简单的检查，除了个别被碎片划破的伤口外，并无其他外伤，爆炸是否造成了内伤则需要更多的检查。Steve把科学家夫妇用保护带绑好，和神盾局的士兵们一起把他们吊了上去。扒在直升机舱门的士兵探出身来，“Captain，你确定不跟我们一起返回基地么？”

“我们想在这附近找找，也许会有七十年前改造实验的痕迹。”直升机在他们头顶盘旋着，转动的螺旋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在俄罗斯的领土，敏感的神盾局标志被盖了起来。Steve的头发在螺旋桨掀起的气流中飞舞着，他向士兵敬了个礼，士兵回了个礼。

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一轮圆圆的红日出现在白茫茫的西伯利亚平原的尽头。Steve后退了两步，看着直升飞机上拉，转向，向东边的方向飞去，迎着升起的红日，渐渐消失在金色的光辉中。直升机盘旋的声音也随之渐渐消失，被气流裹挟的冷杉树也从哗啦哗啦的响动中平静下来。

“好了，Bucky，我们走吧。”Steve向坐在废墟上的Bucky招了招手。

Bucky抬起头，淡淡地看了Steve一眼，把正在擦拭的匕首插回裤子的口袋中。他站起来，活动了活动手腕，远远地望着冷杉树林的尽头，西伯利亚又恢复了它一贯的样子，寒冷、安静、无人打扰。

然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是一个啼哭的声音，起初只有一声，像是一面巨大的冰川被敲出了第一条裂缝，预示着整个冰面都将迅速裂开，Steve感觉到站在他身边的Bucky绷紧了，由Hydra植入身体的那些训练回忆突然在他的血管里汹涌地涌动起来，任何超出了期待的声响都意味着对峙中战争的开始。Bucky竖起耳朵等待着，几秒钟后，一串力量十足的啼哭声从废墟的一角响了起来，响亮，用力，焦虑，充满不安，惊起了刚刚落在冷杉树上的一群飞鸟。

在Steve拦住Bucky之前，Bucky已经像发出声音的角落迅速移动过去。那是刚才那对科学家藏身的壁炉，Bucky的金属手臂一挥，扯开了倒在壁炉炉口的一面水泥墙壁，他在早已冷却的炉灰中摸索着，扯出了一只小小的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只留下一条供空气流通的缝隙。

响亮的哭声从棉被下传来，逸散在空气中。Bucky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好似判断着切断声音的来源。

Steve从Bucky的身后跑了过来，攥住了Bucky的手腕。“好了，好了，这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Steve蓝色的眼睛带着笑意，他温暖的手指抓着Bucky的手腕，轻轻地厮摸着皮肤相接的位置。Bucky暂停了手上的动作，迷茫地看着Steve掀开了蓝色的棉被。

一张哭的通红的小脸出现在棉被之下。

2.

在Steve和Bucky还是两个十二岁的孩子时，他们坐在一起上课。Steve仍记得，和小小的手掌相比都有些大的课本上画着一头熊，旁边躺着一个紧闭双眼的人。临近预产期的老师用手扶着沉重的肚子，在黑板前踱步，声情并茂地对着小朋友们讲遇到熊后的若干应对方案。

“Bucky，他是死了么？”Steve没心思听老师渲染熊的可怕，心中满是对画上那个人的担忧。

“笨蛋，他在装死。”Bucky转过头，对他挤眉弄眼，“记住，遇见危险一定要装死。”

此时，Bucky蹲在Steve的身边，瞪着篮子里的小婴儿，就好像这是什么他从未见过的生物。他把手伸过去，想确认一下小婴儿的触感，仿佛想确认她的质地，但他还是把手抽了回来，就好像她会咬他似的。

小婴儿正在奋力地哭着，打出一连串饱满的嗝，然后放了一个屁，一股古怪的味道逸散在空气中。

Bucky的眼睛就快跳出眼眶，他向后闪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几次捏紧了又放开，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Steve在旁边轻轻地笑了起来，Bucky瞪了Steve一眼，向后退了几步，侧过脸向远方看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了一会儿，在Steve检查小婴儿的身体状况的时候，Bucky又忍不住侧过脸望一望她，然后迅速地把头挪开。

装死。Steve想起12岁的Bucky红润润的嘴唇轻吐的这个词。

现在的Bucky就像遇到了熊的农夫一样不知所措，篮子里粉嘟嘟的娃娃对他来说就像一个未知的黑洞，不能采取杀灭的态度——Steve自打一看见她浑身上下就开始散播那种讨厌的叫做“爱”的荷尔蒙，也不能放任不管——她嗓子里震耳欲聋的哭声和像豆子一样挂在脸上的水珠简直让人烦躁不安，于是Bucky开始装死，他假装他没看见她，或者她干脆就不在这儿，但他又忍不住觉得，这是新世界的一部分。

Steve吁了一口气出来，一切完好，壁炉的煤灰和厚重的棉被吸收了爆炸的冲击力，小家伙几乎没收到什么影响。从她哭泣的力道来看，也没有什么内伤——她的小脸哭的皱皱巴巴地拧巴在一起，亮晶晶的水珠从眼眶里奔涌地滚出来，涌进鼻子下亮晶晶的液体里，滴滴答答地挂了一脸。

这是一个婴儿，呃，也许大约6个月大。Steve用他少之又少的育儿知识判断着。

“这可能是那对夫妇的孩子，也许那位夫人被绑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怀孕了。显然，他们把孩子藏在这里是为了避免她被外面的战斗误伤。不幸的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这一点，就昏了过去。”Steve整理着小家伙的衣服，解释道。

Bucky的脑袋仍然冲着其他的方向，他没有答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他看着重新落回冷杉树上的树鸦，好像比起这个娃娃，树鸦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Bucky，三天后神盾局的飞机会在西伯利亚森林的边缘接我们。这三天我们恐怕都得带着她，这里太冷了，如果我们把她留在这里，她会冻死在这儿。”Steve继续说。

Bucky依然没什么反应。他就像第一次面对那个在桥上叫他Bucky的男人一样，瞪着眼睛，对抗这急转直下的剧情。

Steve把小姑娘从篮子里举起来，翻出婴儿服领口绣着的名字给Bucky看，“Bucky，你看，她叫Micky。”

复仇者联盟的科学家们曾一度争论过，Bucky Barnes是否仍然具有作为人类最基本的情绪，或者他已经被转化为一台只会杀戮的机器，如果一旦这种转化是不可逆的，冬日战士也就失去了被拯救的可能性。Steve曾经被告知，洗脑可能造成了部分大脑神经元的损坏，Hydra曾经试图将Bucky训练为单纯的战争机器，切断除了命令和战斗这一反射外Bucky对于外部世界的所有反应，如果Hydra最终达成了这个目的，那么Bucky被夺走的不仅是记忆，甚至还有情感的能力。

那天Steve破天荒地发了脾气。Steve是个不知放弃的人，Steve无法接受在摆脱Hydra后，Bucky依然作为战争机器活着，他有时愤怒地想，Bucky仍然是Bucky，你们看不见么？

Steve有时仍然难以猜测Bucky在想什么，或者Bucky根本什么也没想。他用大量的言语和抚摸构成一个温暖的壳，把Bucky圈在里面，然后等待着Bucky对外部世界的反应。有时Bucky仿佛对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兴趣，但大多数时候，他极少跟别人发生对话，用敌对的视线跟踪着每一个踏入安全距离的人。

显然，这个小家伙即将踏入Bucky的安全距离。

这也许不是坏事。Steve高兴地想。

小家伙突然被Steve举高的举动逗乐了，她停止了哭泣，睁着一双绿色的眼睛四处看着，鼻涕仍然挂在脸上，粉嘟嘟的小嘴里不时冒出几个泡泡来。小小的脑袋随着Steve的动作转来转去，目光却聚焦在Bucky的脸上。她伸出粉嫩的手去抓Bucky额角垂落下来的两缕头发，Bucky有点嫌弃地看着她，躲开了。

“Bucky。”Steve叫他。

“她黏黏糊糊的。”Bucky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就好像一个战士该在意这个似的。

Steve盯着Bucky。Bucky起初假装不在意Steve的视线，然后他又看了看Steve的表情，难以令人察觉地叹了口气。

“好吧”，Bucky说，他小心地靠过来，小家伙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地扯了两下，发出咯咯的笑声。Bucky皱着眉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伤人了，但他仍然留在原地。

Bucky沉默了一会儿，像在消化这个无情的事实，然后他说，“她要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