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我要写谈恋爱！谈恋爱！我要写大盾和冬兵谈恋爱！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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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Steve刚刚搬到这个街区的时候就听说过Bucky Barnes的名字了，他的房产经纪人指着那栋花园里野草丛生、外墙爬着几根藤蔓的院子对Steve说，“这就是Bucky Barnes住的地方了。你知道Bucky Barnes么？就是那个总统颁给他和平勋章的家伙，你在电视上见过他吧，他刚被伊拉克反政府武装释放的时候......”

Steve新租的公寓离Bucky Barnes的公寓并不近，但是Steve每天晨跑和晚跑的时候都会路过Bucky Barnes的院子。他一度猜想过Bucky是否还住在这里，每天晚上他路过这里的时候，那栋小小的房子都没有亮灯，黑漆漆地隐没在黑暗中，这让Steve很忧心，新闻上说这样的建筑常常为犯罪分子做那些苟且的勾当提供合适的场所。

好在Bucky Barnes的院子里有一群猫，大约有四五只。都是流浪猫，毛发长长的，脏兮兮的，不过难得的没有常见的流浪猫那么瘦骨嶙峋。成年猫大多懒洋洋地趴在草丛里，舔着爪子，百无聊赖地盯着两个大概只有六个月的小家伙扑捉草叶上停留的蜻蜓。

Steve通常会带一兜子猫粮，他笨拙地把猫粮撒在外面的人行道上，略带着些讨好的语气说，“猫，猫，吃饭啦，吃饭啦。”每当Steve这样做时，这些傲慢的小家伙就会纡尊降贵地挪过来蹭蹭他的裤脚，然后嘎嘣嘎嘣地围在一起咀嚼起这些小饼干来。

不过当Steve想伸手摸摸它们时，它们还是会翻着白眼走开。

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Steve想。

2.
除了猫粮外，Steve今天还带了蜂蜜味的营养膏。他把营养膏挤在猫粮上，招呼猫咪们，“嘿，小家伙们。”猫咪们今天不知从哪儿弄了个线球，小家伙们和线团们缠在一起，大家伙们躺在草叶里舔自己身上的毛，时不时伸出爪子推一把挣扎着想从线团中站起来的幼猫。Steve皱起了眉头，他把猫粮推的离她们近了一点，“嘿，你们不饿么？”

“它们刚吃过东西。等会儿才会饿。”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Steve抬起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一个男人坐在公寓前的台阶上，穿着红色连帽衫，脚旁放着一袋敞开口的猫粮。公寓没开灯，他坐在黑暗中，Steve几乎错过了他。男人头发很长，在脑后随意扎了一下，两腮和下巴上有些胡茬，肌肉留着训练过的痕迹，但是比Steve瘦削了一圈。

“Barnes先生？”Steve问道。

“你认识我？”Bucky问。他盯着Steve，眼神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不，我看见了你邮筒上的名字。”Steve用下巴点了点邮筒的方向，他注意到Bucky肩部的肌肉线条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这些都是你的猫么？”

“它们寄居在这儿。”Bucky说，他沉默起来，仿佛他没什么好跟Steve说的了。

Steve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他想以后跑步恐怕要换一条路线了，这位Bucky Barnes先生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好相处。猫咪们打闹起来，发出了一些响动，一只小黑猫撞在了Steve的腿上，Steve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他有点难为情地说，“我不是很擅长和猫相处。”

Bucky没搭话，他歪过脸看Steve，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呃......”Steve说，那只小家伙开始咬起了他的鞋带，Steve小心地向边上挪了挪。看上去Barnes先生并不希望他呆在这儿，Steve想，但他此刻不得不没话找话，“不过我一直想养只猫来着，Barnes先生你有什么建议么？”

此刻Bucky的表情变的更加玩味了起来。他站起来——Steve本以为他很高，但他站起来时Steve却发现他比自己要矮上几公分，他走到Steve面前，一直走到离Steve很近很近的地方，这让Steve很紧张。

片刻，Bucky弯下腰把Steve皮鞋上的小家伙拎了起来，小家伙被拎住了后颈，可怜地喵喵地叫着，Bucky把它塞进了Steve的怀里，“那么它归你了。”

Steve慌张地伸出手，把小家伙接在手里，然后惊讶地看着Bucky。

“我是流浪动物关怀中心的第384号领养员，感谢您收养了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动物。收养即是责任，丢弃流浪动物会对它们造成非常严重的二次伤害，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在三日内对您进行回访。”Bucky快速地背完这一长串话，然后他出了一口长气，像完成了一项任务般。Bucky义正言辞地补充道，“现在你可以给她起名了。”

Steve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3.
“Barnes先生，Barnes先生，Barnes先生你在家么？”Steve第二天在惯常的跑步时间之前出现在了Bucky Barnes的家门口，过了几秒钟，Steve觉得他甚至没有听到有人来开门的脚步声，但门开了一条侧缝，Bucky的头发散落在额头两侧，有点错愕的看着他。

“Barnes先生，你现在有空么，我有非常严重的事情需要帮忙”，Steve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焦急，他补充道，“非常严重。”

Bucky打开了门，Steve走了进来，Bucky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他用手撑着下巴，蹙着眉看着Steve，眉眼中有些不耐烦。

“好吧。”Steve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开始脱外套，在他完全脱下外套之前，长着眼睛的人都能够在一秒钟之内辨识出来，他的外套下一丝不挂。

Bucky“腾”地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从后背的腰带扣上抽出了匕首，若非如此，Steve可能还不知道这位看上去沉默寡言的Barnes先生随身携带着武器。“等等，等等——”Steve痛苦地说，他向Bucky伸出了一只手，Bucky警醒地盯着他，但是没有动，于是Steve把整件厚重的外套都脱掉了。

Bucky疑惑地挑起了眉，几秒钟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他重新把匕首别回了自己的腰带上。

“你在笑么，Barnes先生？”Steve惊奇地说。

Bucky没回答，他的视线仍旧停留在Steve的胸口。在Steve Rogers先生健硕的胸肌上挂着一团黑色的物体，此刻由于突然暴露在光线中，这黑色的小家伙紧张了起来，她喵了一声，然后紧了紧抠在Steve胸肌上的爪子。“哎呦。”Steve几乎立刻忘记了Bucky的笑容，他哀嚎着皱起了眉，用手托着猫咪的屁股，以减轻猫咪的体重带来的痛感。

“怎么会这样？”Bucky又笑了，嘴角上翘，露出两个淡淡的酒窝。他伸出手去，从Steve的手上接过小猫。Steve疼的呲牙咧嘴，他有点紧张，但Bucky在他变得更紧张之前把猫取了下来。真神奇，Steve想，猫在他手里变得真听话。

“我想给它洗个澡。”Steve说，“但是它跳到了我胸口上。”

“猫都怕水，一会儿我帮你洗吧。”Bucky说，他的声音却听上去很愉悦，仿佛这件事儿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快乐，Bucky快速地用右手捏着猫咪的后颈，剪掉猫咪弯曲尖锐的指甲，然后把猫咪丢在一边，看了一眼Steve，“你打疫苗了么？”

“还没有。”Steve说，他正准备把他的外套穿上，但是Bucky拦住了他。

“我需要先给你消消毒，然后补一针疫苗。”Bucky说，任凭猫咪在他的台子上爬来爬去，他从消毒水的瓶子里倒出了一些在棉球上，然后在Steve拒绝之前按在了Steve的胸口上，Steve疼的乱哼哼，这仿佛让Bucky非常满意，于是他在手上多用了些力气。

“Barnes先生，我想你的业绩一定很好。”Steve说。

“什么？”

“你不是流浪动物关怀中心的领养员么？”Steve说，他在Bucky在他的胸口上作业时环顾着Bucky的房间，他以为Bucky的房间会像他的院子一样破败和凌乱。但Bucky的房间很干净，东西很少且都在它们该在的地方，一只水壶在炉子上冒着白色的水气，墙上则挂着好几副明显有着中东特色的毯子。Steve想象了一下曾经获得和平勋章的男人每天都在给不同的猫洗澡和铲屎，他觉得这画面有点好笑，“我想你每个月完成的收养任务一定比其他领养员都多，因为根本没人敢拒绝你。”

Bucky更用力了，Steve哎呦了一声，低下头去看他的胸口。这感觉突然变得有点怪异，Bucky的手指放在他的胸口上，隔着一只沾满了消毒水的棉球，但Bucky的小指会蹭过他的皮肤。还有Bucky头发中飘来的味道，Steve开始忍不住猜测他用的是什么味道的洗发水，“你为什么会去流浪动物关怀中心？”

“创伤后应激障碍。我的脑子有一些问题。”Bucky说，他把第三颗棉球丢进了垃圾桶，“心理医生建议我多跟猫或狗在一起。”

Steve想起了他从电视上看见Bucky Barnes被从反政府武装的地下室解救出来的样子，他的眼睛上绑着遮光布条，手被拴在背后，浑身上下都是血迹。Steve知道Bucky那时一定很糟。没人能感知那时发生的一切，但Steve知道Bucky所经历过的所有凶残而暴力，可以怎样摧毁一个人的身体和内心。

“我很抱歉。”Steve说。Bucky没有回应，他们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我确实常常被人投诉。”Bucky说。

“什么？”

“被顾客投诉。有时候被投诉我看上去对动物太暴力，有时候被投诉我看上去对顾客太暴力，有时候被投诉我根本不笑。”Bucky说，他的语气很平静，“心理医生建议我，如果我不想这份工作又被拒绝的话，最好找跟中国的筷子咬着练习一下微笑。”

“这是真的么？找跟筷子练习一下微笑？”Steve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而趁此时Bucky把针管里的液体推入了Steve的胳膊中。

“嗯。”Bucky把针管也丢掉了，他站了起来，开始清理桌子上的东西。他接了满满一盆热水，Steve想现在Bucky要给猫咪洗澡了，然后Bucky说，“不过我也的确是关怀中心业绩最好的领养员。”Bucky顿了一下，猫咪挨着他的手臂睡着了，他用手搓了搓猫咪的脑袋，“猫总能第一眼就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喜欢猫的人，所以我只要帮它们找到它们喜欢的人就行了。”

Steve看着Bucky把猫咪放进水里。Steve看得出来，小家伙仍然很害怕，她的尾巴蜷曲起来，在Bucky的手里瑟瑟发抖，努力想扣住Bucky的衣袖不被甩下去。但猫咪仍然呆在他手里，并没有打算离开。

一个对猫很好的人至少会是一个好人吧。Steve想。

4.
Steve很快和Bucky变得熟捻了起来。呃，或者说，Bucky被迫变得跟Steve熟捻起来。

Steve仍旧保持着每天晨跑和晚跑的习惯，他的小家伙在他的外套中露出个脑袋。

偶尔晨跑的时候Steve会遇见Bucky，他们彼此点点头，然后向不同的方向跑开了。晚跑的时候Steve总会路过Bucky家，他仍然保持着带着一袋猫粮的习惯，有时Bucky会过来跟他一起喂猫，有时Bucky只是坐在公寓门口远远地看着他。

不过不管Bucky是否过来，他总会在那儿。

现在Bucky院子里的猫咪们看在Bucky的面子上多少跟Steve有些互动了。Steve对它们很熟悉，他总是知道它们时不时少了几只又时不时多了几只，每当多了几只时Steve便知道Bucky又从外面捡猫回来了。每当少了几只Steve便知道捡回来的猫咪们最终在流浪动物关注中心第384号员工的“努力”下被领养出去了。

Steve和Bucky的对话依然少的可怜。多数是Steve把黑色的小家伙送去Bucky那儿洗澡时发生的，少数是小家伙拉肚子或脚上钉了刺。每当这时候，Steve便连忙都帮不上了，他捧着本小说，坐在离Bucky不远的沙发上。Steve一抬起头来，就能看见Bucky在灯光下小心翼翼地拔着小家伙肉垫上的刺。

过一会儿，Bucky忙完了，他走过Steve身边，丢下包什么东西砸在Steve的书上。“今天你自己清理一下吧，明天过来给你和猫打针换药。”Bucky这样说。

Steve仔细看看，认出是给自己胸口上换药用的消毒水。

Barnes先生是跟长相完全不一样的细致啊。Steve常常这样想。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人们认定Bucky Barnes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也许只是出自人们的担忧。Steve只是想不通，如果他的心脏上真的有一个无法填满的空洞，他怎么还能对世界这么温柔？

Steve最终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和Bucky Barnes呆在一起的时光很愉快，很愉快。

5.
事情突然就发生了变化。Steve处理完最后一波文件已经晚上九点了，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叹了口气，用指尖捏了捏自己的额头。

“Steve，你的评估报告呢？”Natasha一巴掌拍在Steve的肩膀上，吓了他一跳。

“有事儿快说，我要走了。”Steve站起来，开始收拾起桌上的文件。

“你最近怎么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Natasha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听说了么，上面正在考虑撤销对Bucky Barnes的监视呢？Bucky Barnes的心理医生认为他仍然可能造成危害，现在都吵成一团乱了，但是他现在还住在原住址实在是太惹眼了。”

“什么意思？”Steve皱起了眉头，“上面要让他搬走？”

“这恐怕是他自己的意思吧。以前的评估报告不是一直说，Bucky Barnes想搬进阿拉斯加的森林哨站么？谁愿意当个志愿中心的领养员都天天有媒体盯着啊。”Natasha说，“恐怕大家现在都在等着你的评估报告呢。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在Bucky Barnes的监控撤销前见见他，听说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呢......”

Steve没有回应，他捏紧了桌上的评估报告，纸页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

Steve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也许他在这个姿势停留的时间过长了。以至于Natasha甚至觉得有些百无聊赖离开了，留下Steve仍然留在原处盯着那份评估报告发愣。

十五分钟后，心理服务中心的雇员们几乎都离开了。提着拖把和水桶的清洁人员在Steve身边走来走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Steve的手机响了，他想，也许是Natasha忘带了什么文件。于是Steve接听了电话，“喂？”

“是Steve Rogers么？”

Steve愣了一下，他辨识出了这个熟悉的音色，出人意料，从任意角度都让人出乎意料，“是Barnes先生？

“你还来么？”Bucky问。

“......”Steve忧郁了一下，大张着嘴，一时没说出话来。半晌Steve说，“Barnes先生你在等我么？”

“昨天不是说今天来换药么？”Bucky说。

Steve“哗”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评估报告哗啦哗啦地掉了一地。

6.
Bucky打开门，Steve站在门口，手倚在门框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落在他头发上的雪花被融化了，冒出白色的热气，让Steve看上去像只正在锅上的蒸笼。

“猫呢？”Bucky问。

对呀。猫呢？Steve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