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藕饼,地笼
盾冬,双豹,method,EA,thominho
刘孔,獒龙。

「刘孔」四九城 - 小混混AU/第十一章-第十三章

在一起了~搬运一发~

第一章-第五章  第六章-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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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刘国梁跑到公用电话亭给小茶馆打了个电话,通知了马琳龙四的事情。


刘国梁听见马琳在电话那头跳了起来,“呯呯碰碰”一地东西落地的声音,八成是跳起来的时候撞翻了华哥从柬埔寨带回来的高档茶几。马琳说,“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华哥。我们今天就去风城接你。”


刘国梁想了想说,“不用着急。你们安排停当了,明天再往风城赶吧。”


马琳在电话那头说,“不,不,不。不能等明天,你在风城受苦了,我们今天就去。”


刘国梁就急眼了,“让你等一天你就等一天,怎么听不懂人话。”


刘国梁回到棚户区的时候,孔令辉不在屋子里,他走前跟刘国梁打了个招呼,说是出去买点东西。刘国梁看见装着龙四的蛇皮口袋已经被推到了房间的屋角里,像个装土豆的口袋一样歪七扭八地堆在那里。


他走过去给蛇皮口袋松松口,龙四的脑袋从蛇皮口袋里冒出来,手被反绑在了身后。龙四闭着眼睛,脸上蹭的全是土,当真像个圆溜溜的大土豆。刘国梁忍不住笑出了声。


龙四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人是刘国梁,先是惊的眼睛都圆了,知道前路渺茫,就破罐子破摔了。一张嘴就开始飙脏话,“刘国梁,我操你。老子今天栽到你手里了,你以为这事情就这样算了吗,我告诉你,波哥——”


刘国梁蹲在他旁边,捞起一沓报纸,卷了个筒,“邦邦”在龙四脑袋上敲,“你叫什么叫,力气还不小。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吗?你的死亡通知书我都看到了,白纸黑字写着你死了,龙四死了,肝脏破裂!你现在是个死人,已经不受法律保护了。你信吗?我现在把你打死,扔在警察局门口都没人知道是我干的,说不定还刚好能洗清我在四九城的黑锅。你还叫?你再叫我现在就踹的你肝脏破裂。”


龙四瞪着刘国梁,向旁边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但什么也没说。


刘国梁哼了一声,又拿报纸筒捅了捅他,“波哥给了你多少钱买你的命。五万?十万?十五万?我看你这条命也不值这么多钱。”


刘国梁报到十万块的时候,龙四的眼皮跳了跳。刘国梁就在旁边一边摇头,一边语气极为夸张地唏嘘起来,“龙四啊,龙四。波哥花十万块钱就买你一条命?你就值十万块钱?怪不得你这辈子也就当个佛爷,永远上不了台面。”


龙四抬起头来瞪着刘国梁,刘国梁这才注意到他鼻子歪着,一看就是孔令辉的杰作。


刘国梁拍了拍他的脸,说,“你还有个机会。你告诉我波哥在算计什么?”


刘国梁脸上带着笑,但龙四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了。他有点后悔,他应该在回到风城的第一天就带着自己女朋友离开。都怪这傻娘们非要收拾她那些破衣服破鞋,这些东西等到了南方再买不就好了吗?这一收拾就是两个月,他见没有风声,自己也放松了警惕。现在他落在了刘国梁手里,他知道这段时间华哥和刘国梁被波哥整的有多惨,他不是第一天在四九城混,能在四九城混上台面的都是睚眦必报的个性。


刘国梁见龙四不说话,便站了起来,说,“你不说也行,那你自己跟华哥说吧。”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哼了一声,“你还真以为我们要把你交给警察呀。”


这话一说完,龙四的瞳孔都放大了,张嘴就骂,“刘国梁,我操你大爷,你别狂……”


刘国梁还没等他说完,就把胶布又贴回了他嘴上,一边贴一边摇头,“一会儿是我一会儿是我大爷,没看出来,你还挺生冷不忌。”


他狂?他当然狂。他被禁锢在这风城两个月,两个月连个电话都不敢打。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亮儿了,又能回到四九城他自己的地盘上了。你觉得我狂?刘国梁冷笑着,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着波哥的脸,陈三的脸,你他妈还没看见我狂的时候呢?


他不怕龙四骂他,此刻龙四骂的越难听他越高兴。你骂吧,你骂的越大声就说明你越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倒头了,而刘国梁呢?刘国梁此刻高兴地恨不能仰着头大笑起来,把一肚子的倒霉之气都笑出来。龙四眼角每一个狰狞的抽搐都仿佛能让刘国梁笑出声来。


但他现在不能再让龙四骂了。刘国梁一边把龙四装进蛇皮口袋里一边想,辉儿要回来了。


孔令辉回来的时候刘国梁正装了一半,龙四的半拉脑袋还在外面露着。孔令辉进门看见龙四的脸在外面露着,皱了皱眉。龙四多半是被孔令辉打怕了,惊的一仰身子向后面栽去。孔令辉也不理他们,让刘国梁把龙四封起来,自己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床上。


他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一地的土,踩在哪里都是一个脚印,长长地叹了口气。


刘国梁站在孔令辉身边,见他叹气,突然想起他怕脏来。以前这屋子只是个落脚处,他没在意过。现在孔令辉站在这儿,刘国梁倒是自己都觉得这屋子里实在是脏的可以,一下子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要不……要不我们去酒店睡吧?”


孔令辉看了看他,又叹了口气,“算了,将就一晚上吧。龙四还没送回去,你的案子也还没结,别夜长梦多了。”


孔令辉买了个四件套,他也不管刘国梁,自己走到床边把床上的脏被芯扯了下来。


刘国梁也没给被芯套个被罩,孔令辉撇了撇嘴,把脏乎乎的被芯扔在地上,在铁架床上干干净净地铺上了新床单,又给枕头换了枕套,给被子套了新被罩。这才在床上坐下来,心满意足地出了口气。


刘国梁憋了一肚子问题,知道在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决不能打扰他,见他好容易完成了一桩大工程,便赶紧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孔令辉说,“你走了大约一个礼拜,家里去了一伙儿混混,窗玻璃也敲碎了,墙也抹了,我没打过他们,就跑了。我在四九城里打听了打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我想龙四如果不是你杀的,那你一定会去找龙四的下落。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先来风城,所以我就买了张车票,来了风城。”


孔令辉说的云淡风轻,刘国梁心里觉得感慨,但听到那句“我没打过他们就跑了”,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孔令辉似乎完全没弄明白刘国梁在笑什么,睁大了眼睛瞪着他。刘国梁怕把他惹恼了,赶紧直起腰来,又问,“你怎么找到龙四的?”


孔令辉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张照片来,递给刘国梁。


一张黑白照片,龙四和一个姑娘站在天安门广场上。这照片和刘国梁手里那张不是一个角度,但显然是同一个时候拍的,兴许夹在不同的书里。刘国梁心想,怪不得龙四的妈妈一直拽着他说,他才刚回来过。可是刚回来的那个人不是他,也不是龙四,是孔令辉。


刘国梁又问,“那你是怎么找着龙四的女朋友的?”


也不知道是孔令辉不想回答,还是刘国梁问题太多把孔令辉问恼了。孔令辉挥了挥手,似乎要把眼前这些问题都挥开。孔令辉说,“我有我的办法。你就别管了。”


孔令辉自己似乎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冲,偷眼看了刘国梁一眼,怕他不高兴,又加了一句,“我找着你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刘国梁没说话,盯着孔令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孔令辉见刘国梁没说话,自己有点尴尬,坐在床上左抠抠右摸摸。过了一会儿,他抽了抽鼻子,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陷入了一股深远的忧郁之中。孔令辉说,“真不想这样睡在新被子里,两天没洗澡,我觉得我都臭了。”


刘国梁看着孔令辉,他才发觉孔令辉似乎是和平时不太一样。平时他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齐齐整整,但现在他的头发湿乎乎地搭在额头前面,脸上擦着几道土痕和血迹,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也有擦伤的痕迹。


孔令辉的裤子上全是泥,耷拉在他的腿上。最惨不忍睹的就是脚上那双运动鞋,像丢进臭水沟里泡过一样。


刘国梁本来想听他说好多,想听他说他是怎么找到他的,想听他说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是刘国梁突然就不想问了,问什么呢?答案他都知道。他知道,孔令辉一定是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他的。


刘国梁的心一下子就软和起来了,他对孔令辉说,“没事儿,明天我带你去洗澡。”


孔令辉突然眼睛就亮起来,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嘴角都咧了起来,“真的?”


他这一笑,把棚户区这间破破旧旧的老房子都笑亮了,把刘国梁的心都笑亮了。刘国梁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围绕在他头上的那些浓雾都渐渐散去,然后露出了孔令辉白净又灿烂的笑脸。孔令辉的脸越来越清楚,最后连他眼角的笑纹都变的清晰可见。刘国梁想,我早就该发现的,我怎么早就没发现呢。


刘国梁盯着他的眼睛,问孔令辉,“你为什么来找我?”


孔令辉愣了一下,把视线挪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粗粗哑哑地说,“刚才不是都说过了吗?”


骗子。刘国梁想,他太了解孔令辉了,他知道孔令辉什么时候刻意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面孔,但心里已经起了波澜。但他不会给孔令辉敷衍过去的机会,他是刘国梁,他是四九城里有名的认准了什么就固执坚决决不让步的主儿。既然他弄清了搞明白了他就一定要问出口,孔令辉可以拒绝他,但是他不能因为从没问过而输在了第一步。


刘国梁看着孔令辉,他有点凶,凶巴巴地说,“我没问你怎么找到我的,我问你的是,你为什么来找我。”


孔令辉怔怔地看着他,似乎被这个问题吓着了,半天没说话。


蜂窝煤炉子噼里啪啦地烧,偶尔有几个火星子蹦出来,落在旁边的水盆里,发出刺啦一声,才仿佛能让人知道这屋子里的时间不是静止的。


刘国梁等的时间长了,知道孔令辉不会回答了,便叹了口气,欺身压了上来。


孔令辉推住了他,看了看角落里的蛇皮口袋,说,“龙四还在这儿。”


刘国梁定定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在乎他在这里吗?”


孔令辉的眼睛跳了一下,像一片落在湖面上的月光一样。他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于是刘国梁就攻城略地般地压了上来,当刘国梁要贴上孔令辉的时候,孔令辉向后退了一下,刘国梁停在原地等他,但孔令辉最终没允许自己躲开。最后,刘国梁听见孔令辉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于是他侧过脸,吻住了他。


孔令辉的嘴唇很甜,真的甜,带着一股子小时候刘国梁总想要的麦芽糖的香气,甜的刘国梁都想叹气。他扯着孔令辉的嘴唇,拉开一个微小的弧度,他的舌头和孔令辉的舌头搅动在一起。他不敢放松,怕一个不留神孔令辉就不见了,他也不敢用力,怕一个冲动就把孔令辉吓跑了,他真诚地诚恳地和孔令辉接吻。他轻轻地抚摸着孔令辉的脸颊,尽可能温柔地对待他,就像要把他那颗心都放在孔令辉的手上,像他献上了最宝贝又最脆弱的东西,任凭孔令辉处置。


最后,他恋恋不舍地和孔令辉分开了。


刘国梁的眼睛亮堂堂地看着孔令辉,“你以前喜欢过男人吗?”


孔令辉微微地喘着气,他回答他,“我以前没喜欢过别人。”


12.

刘国梁是被孔令辉走动的声音吵醒的,刚进入秋天的风城多了那么点寒意,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试图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结果脑袋还没埋进被子里,就闻见了熟悉的油条和豆浆的味道。刘国梁还闭着眼睛,一个晃神,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四九城的小院子里。


等刘国梁睁开眼睛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被地板的反光闪瞎了,宛若他已经在睡眠中进入了金光闪闪的天堂。孔令辉拿着一条抹布,正在擦着刘国梁吃煮方便面时才会呆一下的桌子。老旧木头的椅子被他擦的干干净净,开水壶也刷过了,原本黑乎乎的铁皮亮着白光。


此刻孔令辉正皱着眉头,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擦着桌面上一块停留了不知多少年的污渍。钢丝球和桌面摩擦的声音让刘国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对桌子所面临的遭遇感同身受并为桌子感到非常的惋惜。


“你擦它干什么?反正住两天也就不住了。”刘国梁打了个呵欠说。


“住一天也不能脏成这样啊。”孔令辉一边用力地擦着,一边恼火地说。


“你以前都不收拾我住的地方哇。”刘国梁说。


孔令辉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看着他,“可是现在我也住在这里啊。”


“哦。”刘国梁回答了一声,把脸遮回了被子里,偷偷地笑。


他看上去像是对孔令辉屈服了,但是他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孔令辉对他发脾气,他喜欢孔令辉摆弄他的生活,他喜欢孔令辉在他的世界里摆出主人一样的姿态。以前他的生活里只有一个人,但现在不同了,他的生活里有一个邋遢的他自己,还有一个干净的孔令辉。


“你也赶紧起来吧。”孔令辉终于放弃了饭桌,又去擦起了灯泡罩子,“早饭都凉了。”


刘国梁从床上坐起来,他假意委委屈屈地说,“你就管它们不干净,我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衣服可以换,我的衣服都要臭了。我不起床,我不穿衣服。”


孔令辉停下来看着他,似乎在判断刘国梁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他看了看刘国梁,又看了看刘国梁堆在床边皱皱巴巴的衣服,似乎得出了一个错误的结论。孔令辉从背包里掏出一件自己的上衣,丢给刘国梁,“你穿我的,穿我的。”


刘国梁得意极了,他把孔令辉的上衣套在身上,领口穿过脖子的时候他看见龙四从蛇皮口袋里露出半拉脑袋来正看着他,于是对着龙四伸了伸拳头,龙四的脑袋向后缩了缩。


穿完衣服刘国梁向孔令辉招招手,“你过来。”


孔令辉走过来,问他,“干什么?”


刘国梁从孔令辉背后抱住他,把脸贴在他干净的短上衣里,狠狠地吸了口气,像是孔令辉的身上藏着满满一罐子蜜饯。


孔令辉就笑起来,用手拍拍刘国梁环在他腰上的胳膊,说,“你不嫌热啊。快起来,帮我擦擦那个壶。”


刘国梁刚从床上下来,院子外面就传来了汽车刹车的声音,刘国梁透过玻璃往外望,华哥的老式吉普车,马琳从驾驶座上下来,陈玘打开了后座的门,从后座探出个头来。


刘国梁跑到院子里去,华哥跟在陈玘身后,正好从吉普车上下来,头发梳的油光发亮,带着一只墨镜,又恢复了原本的架势。刘国梁有点惊喜,说,“华哥也来了?四九城的事情搞定了?”


华哥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也透着高兴,“等你回去就差不多了,你哥我有杀手锏。”


刘国梁还没来得及细问杀手锏是什么,马琳冲上来给了刘国梁一个大大的拥抱,一边把他往自己怀里按一边嚎,嚎什么委屈你了总算找到龙四这个兔崽子了我现在就要活剥了龙四的皮,活生生地差点没把刘国梁给憋死。


刘国梁好不容易从马琳的怀里挣出来,喘着气儿严厉地对他说,“一个大老爷们天天抱来抱去你也不嫌热。”


华哥打断了他,说,“龙四人呢?我还有事情要问他。”


正事要紧。刘国梁回到屋子里把龙四脚上的绳子解了,押了出来,交给马琳。华哥对着刘国梁点了点头,让马琳带着龙四向远处走了。刘国梁也没有跟上去,他站在原处看着华哥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听见远处传来龙四杀猪般凄厉的喊声,便知道华哥和马琳上手了。


刘国梁扭过头来,陈玘还站在他身边,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刘国梁说,“玘子。”


陈玘带着哭腔喊了一个,“哥。”


刘国梁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关你什么事,傻子一样。”


说话的功夫华哥和马琳又带着龙四回来了,刘国梁远远地望了一眼就知道龙四挨打挨的不轻,人已经昏迷了,马琳把他拖在地上一路拖了回来,沿途留下了一路血迹。马琳连看都没让刘国梁再看他一眼,直接把龙四塞进了吉普车的后备箱。华哥对刘国梁说,“那咱们走吧,现在出发中午就能赶到风城。”


刘国梁突然想起孔令辉来,就笑了起来,说,“我这儿还有一人呢”,然后扯开嗓子向屋里叫,“辉儿,走啦,咱们回四九城了。”


屋里停停框框一片金属的敲击声,大约孔令辉终于放下了那些锅啊壶啊罐啊。过了一会儿,孔令辉背着个背包从屋里走出来,利利索索的,阳光从他身后落下来,留下一个个光圈,刘国梁觉得煞是好看。


马琳和陈玘都见过孔令辉,也知道这次抓住龙四是孔令辉的功劳,旧怨也算是一笔勾销了。倒是华哥第一次见到孔令辉,惊讶极了,张着嘴巴站在原地看着孔令辉。


刘国梁也有些惊讶,看看华哥,又看看孔令辉,“你们认识?”


“不认识。”孔令辉快速地回答道。


刘国梁再看向华哥时,华哥已经戴回了墨镜,又是一副酷酷的样子,让刘国梁觉得自己兴许是看错了。华哥说,“现在就算认识了。”


孔令辉没什么表情,刘国梁站在旁边,有点尴尬。


华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走吧,再晚到四九城天就黑了,今天还有事要办。”华哥说完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笑着说,“前两天我还碰见了你的那个妹妹,叫刘……刘……刘佳佳,拽着我问你最近去哪儿了。你小子人不在四九城,惦记的人挺多啊。”


刘国梁“嘿嘿”笑了两声,正想开两句玩笑,突然想起身后站着孔令辉。他回过头去,孔令辉正望着天上的某一点发呆,似乎并没有听见华哥说什么。


刘国梁猜到了孔令辉在想什么。他想了想,凑到孔令辉身边,小声对他说,“就算回了四九城,我的心思也一样。”


孔令辉低了低头,硬声硬气地说,“我没担心。”


刘国梁说,“我知道你没担心,我就是代表我自己,表达一下我的态度。”


孔令辉说,“别瞎表达。”


刘国梁说,“我就高兴说。”


华哥看着两个年轻人在一旁窃窃私语,没吭声。倒是马琳凑了过来说,“你们两个还不上车,在那儿说什么呢,还不让人听。”


陈玘推了马琳一下,说,“上车,上车,你管他们俩说什么呢,华哥都等急了。”


马琳开车,华哥不愿意跟年轻人们挤在一起,坐在了前排。刘国梁只好坐在陈玘和孔令辉中间。马琳和陈玘许久没见刘国梁了,一直跟他说四九城里发生的趣事和最近刚听来的黄段子。刘国梁有些心不在焉,他侧过脸看看孔令辉,孔令辉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正看着车窗外快速飞过的麦田,头发被风吹起来,在他的额头前扫来扫去。


刘国梁知道他和兄弟们还不熟,没法儿参与这些话题,也不叫他。他一边跟马琳和陈玘唠着嗑,一边悄悄握住了孔令辉的手,十指交错,把他的手指一只一只地捏了一遍。孔令辉的手还是发凉,刘国梁便整个地把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中,握在那里。


孔令辉没什么反应,仍然看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孔令辉的嘴角翘了翘,露出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13.

刘国梁回四九城回的很风光。风光,这词在四九城意味着,道上几乎全部的人都知道刘国梁回来了,也知道刘国梁回来报仇了。


华哥的吉普车在下午两点时分进了四九城,下午两点半,四九城城区派出所的警察出警的时候在派出所门口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龙四。下手的人极有经验,龙四一身的皮外伤,苦是受了不少,但都不致命。肚子上肝脏的位置被匕首深深地划了一道,估计这辈子都得带着这条疤痕。


下午三点的时候,刘国梁带着浩浩荡荡几十个人,从波哥在四九城外的小饭馆开始,甭管音像店、游戏厅还是台球厅,一家一家的砸。刘国梁一脚踹开门进去,身后跟着一群二十啷当岁的小子,手里要么拿着大片刀,要么拿着撬棍,先把客人都撵出去,然后关上门不由分说就是一顿狠砸。


只砸,不伤人,波哥看店的几个伙计抖的像筛糠一样站在旁边,波哥手下的打手想出头,还没发难就被刘国梁的人按住了。刘国梁坐在一边椅子上,一边看着自家的兄弟砸东西,一边在巨大的打砸声中笑眯眯地问跟波哥看店的伙计,“最近生意好不好啊,赚了多少钱啊。”


刘国梁的狠是道上有名的。但那天道上都传闻着,在刘国梁带着的这几十个人,有一个陌生脸孔一直跟在他身边。那陌生面孔人又细又瘦,头发像学生一般的中分,看着怎么都不像道上的人。但他站在刘国梁身边连笑也不笑,有波哥的手下拿着卡簧冲刘国梁冲过来,他从旁边捡起一个茶壶就扣在了那人脑袋上。


陈三下午在家里睡午觉,等他睡醒看到消息的时候,刘国梁都已经快砸到波哥市中心的夜总会了。陈三急急忙忙揣了把西瓜刀就往外走,刚走到家里楼下,看见一个青年倚在他们家楼道门口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陈玘见他出来了,说,“兄弟,跟你打听一下,掺了水的酒什么味儿啊?”


陈三还没来得及回答,陈玘已经冲了过来,一闷棍把人撂倒了。


等刘国梁带着人砸到波哥的夜总会时,手上的表刚刚过下午六点。刘国梁没让手下的人动手,他坐在卡座上喝茶,夜总会的经理坐在旁边赔笑脸,唯恐刘国梁一个不高兴就摔了杯子,打起人来。刘国梁倒是不动声色,问坐在他身边的孔令辉,“你想喝点什么,你不想喝茶,他这儿还有别的。”


孔令辉摇了摇头,“我就喝这个吧,挺好的。”


经理赶忙点头哈腰地让服务员又上了一杯茶水。


刘国梁就这样在夜总会里坐着,没说走,也没说砸。经理问刘国梁还有什么要求吗,刘国梁看了他一眼说,“我还不能在你这儿聊聊天喝喝茶?我不是你们店里的客人?”经理额头上汗都下来了,连声说可以可以退下去了。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经理又过来了,伏在刘国梁耳边说,“波哥在天坛大酒店摆了酒,请你跟华哥过去。”


刘国梁回头看了孔令辉一眼,问他,“要一起去吗?”


孔令辉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累了,还是先回家了。”


————————


刘国梁赶到天坛大酒店的时候,华哥和波哥已经坐在包间里了。波哥是个跟华哥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穿着休闲装,带着个棒球帽,看上去倒也不像个黑道,像是个那个年代刚刚兴起的娱乐明星。刘国梁看见陈三坐在波哥身边,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低着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刘国梁走到华哥身边坐下,叫了声人,“华哥,波哥。”


波哥说,“国梁啊,你今天下午挺忙的吧,波哥几年的心血都被你砸进去了。”


刘国梁说,“波哥,我是小辈,您是长辈,有些话本不应该我来说。但我在外面躲了两个月,兄弟家里的夜总会停业了两个月,兄弟们都张着嘴等着吃饭,这是一笔不小的钱。这笔账算过来,我砸了您两个饭馆、一个台球厅、一个影像店、三个游戏厅,多余的我都没动,还跟您留着呢。您要是觉得吃亏,下次咱们不做这种买卖就是了。”


波哥叹了口气,说,“这阵子我在国外,都是底下的人瞎搞,你的事情和夜总会的事情,我都不知情,你也不要太在意。”


刘国梁心想,我相信你就有鬼了。但他毕竟辈分小,笑了笑,没说话。


华哥接过了话茬,“哦,那是谁在瞎搞?”


波哥愣了愣,没想到华哥会说话,又叹了口气,“一个不是已经被你们送去了派出所?还有一个我带来负荆请罪了。”


华哥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走到陈三面前,抬着他的下巴看了看,“这不是陈三吗?”坐在包间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华哥突然接连给了陈三几个嘴巴,陈三没有吭声,华哥又走回来,坐回了座位上。


华哥用餐巾擦了擦手。坐到华哥这个位置的人一般都不轻易动手了,陈三是波哥的小弟,和华哥差了好几个层次,他对陈三下手更是犯不上。


刘国梁心里知道,华哥今天给陈三的这几个嘴巴,一是做给他看的,给他出气,二是做给波哥看的,告诉波哥,刘国梁是他看重的人,搞刘国梁就和搞他蔡振华一样。刘国梁心里有些感动,但这个场合也无法多说什么。


华哥见波哥没吭声,向服务员小妹点了点头,让服务员小妹把他的包拿过来。华哥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波哥,“波哥啊,小弟不才,最近在四九城郊区拿了块地。波哥帮我看看这块地风水怎么样?”


波哥拿过那张纸,看了两眼,眼角就抽搐起来。


华哥抬起了筷子,“快吃吧,尝尝天坛大酒店这几道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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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刘国梁送华哥回家,车子快开到华哥楼下的时候,刘国梁说,“华哥,你这招釜底抽薪真是太厉害了。”


华哥坐在位置上正在闭目养神,慢慢悠悠地回答刘国梁,“你个臭小子当这块地免费来的啊,我花了好多钱呢!波哥搞了这么些事情,无非是觉得娱乐城的这块地他已经十拿九稳了。他还是太着急了。”


刘国梁说,“波哥的夜总会就不动它了吧?”


华哥说,“他那块地没了,已经给了工人们的预付款打水漂了,之前送的钱也肯定拿不回来了。做人留一线,别太为难了。”


刘国梁说,“好。”


华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开眼睛问刘国梁,“那个跟你一起从风城回来的男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您看出来啦?”刘国梁大大咧咧地回答,“我喜欢他。”


华哥问,“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刘国梁想了想,这次回答的慢了些,声音也变得诚恳了许多,“我是真的喜欢他。”


华哥“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半晌,华哥说,“国梁啊,我觉得我们还是迟早要转型做正经生意的。现在的日子过久了,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刘国梁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华哥,说,“我听哥的。”


华哥点了点头,又嘟囔了一句,“波哥不是善罢甘休的人。你们最近都要小心一点。”


————————


刘国梁回到家里的时候在院子外面徘徊了好久。他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又系了系自己的鞋带,然后站在外面看着窗子里的灯光发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从什么时候起,他回到自己的家里,还觉得紧张起来了。


但他确实觉得紧张,这不仅是他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回家,也是他亲吻孔令辉后第一次回家,他们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一起生活,但已经不是朋友而是情人了。他做好准备了吗?孔令辉做好准备了吗?


孔令辉已经回到家了,刘国梁甚至能透过窗子看见他走来走去的身影,孔令辉在想些什么呢,他的心情和他一样吗?他不在的这两个小时,他们会不会突然变得生份了?


不想了,想多了也没有头绪,不如先做。刘国梁清清嗓子,从兜里掏出钥匙,拧开门进去。


孔令辉正在看电视,电视上放着新闻画面,播音员用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解说着,我国外交部高级官员陪同某位国家领导人出访欧洲。孔令辉看见他进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同刘国梁相似的原因,孔令辉看上去也有点紧张。


“你在看新闻?”刘国梁没话找话。


“随便看看。”孔令辉说,声线都绷紧了。


“哦,那你看吧。”刘国梁说。


孔令辉抓了抓脑袋,说,“那你洗完澡赶紧睡觉吧,累了一天了,我也想睡了。”


刘国梁回头看了看孔令辉,孔令辉站在那儿,站在月光底下,窗子没关紧,窗帘被风吹起来,在孔令辉的身后摇来晃去。孔令辉有些局促,他拧了拧自己的手指,不安地站在沙发前面,沙发上他的枕头和短被还像刘国梁记忆中一样摆在那里。


“那你还不快点过来。”刘国梁说。


“啊?”孔令辉看着他说。


“你不是还想睡沙发吧?”刘国梁说,“我倒是不反对你有独特的睡眠爱好。但是沙发上可睡不下两个人。”


孔令辉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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