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我喜欢的那两个人，一起时是柔情蜜意的一对，分开时是铁骨铮铮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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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Bucky回到房间的时候，Steve才刚刚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那是灭霸来到瓦坎达的前夜，Steve带着那些超级英雄们刚刚回到瓦坎达，T’challa用瓦坎达最传统的仪式盛大的欢迎了他们。他们喝酒跳舞，每个人都深知他们即将在第二天迎战宇宙中最令人厌恶的恶霸。

但Bucky还是很高兴在这场战役之前他们有了一个晚上难得的平静，至少Steve得以洗一个温暖的热水澡。这次Steve出去的时间有点长，当他出现在Bucky面前时，他那件旧制服多了好几个焦黑色的破洞，他的胡子乱七八糟的从两腮延续下来，脖子上还有一道血痕。

“能洗个澡真舒服啊。”Steve坐在床上，一边擦着他的脑袋，一边感叹了一句。

“你有多久没洗澡了？”Bucky笑着问他，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柔了起来。他喜欢Steve偶尔在他面前露出急躁的神色，这会让他想起记忆中那个小个子少年。

“一个星期？外面的情况糟透了。”Steve说，他看了一眼Bucky，“不过我听说了，T’challa说你从一伙儿逃兵手中救出了几个孩子。”

“只是碰巧而已。”Bucky说，他清了清嗓子，他想找点什么话题好让Steve不再描述T’challa对他的评价。但他什么都没想起来，于是Bucky接过了Steve手里的毛巾，帮Steve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他觉得有点好笑，明天将是对地球来说生死存亡的一天。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度过的，也许喝一夜啤酒，也许狂欢一整夜，可是Bucky只想坐在这里，他只关心在大战之前能不能把Steve湿漉漉的头发弄干。

他们在安静中坐着，Bucky轻柔地为Steve擦着脑袋，Steve的脑袋则顺着Bucky的动作惬意地前后摇晃。

“嘿，Bucky。”Steve闭着眼睛，如同不经意一般说起，“T’challa计划把那些瓦坎达的元老送出瓦坎达，飞机会在一个小时后起飞。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他们一起离开，就算你不想——”

“我以为你要对我说什么我们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了，结果是说这个吗？”Bucky笑了起来，他打断了Steve的话，轻声说道，“Steve，我有我的仗要打。”

Steve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安静了一会儿。

“或许是我自己想要这样做。”Steve突然说，他自嘲般地笑了笑，“Bucky，你还记得七十年前，有一天我们在小酒馆喝酒，那时也是战前，我问你，你是否愿意和美国队长一起出生入死？”

“记得。”Bucky说，“你问完这句话就去跟其他女孩跳舞了，穿着红色舞裙的漂亮女孩。”

“我不是要说这个。”Steve脸有点红了，他向前离开Bcuky的手扭头去看Bucky，却被他拽了回去，于是Steve只能坐在床上说，“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晚上你拒绝了我，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是啊。Bucky想，他想起Steve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他面前的样子，他那时的记忆已经变得有些稀薄了，但是Steve的每一个笑容都莫名其妙地清晰可见。他回忆着自己那时的心情，他那时明明那么厌倦战场，为何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Steve。

“是啊。也许我早就已经老死了，躺在我的小床上，妻儿环绕，但是我到咽气的时候都会想，天啊，我竟然把Steve一个扔上了战场。”Bucky说，他让Steve的头发从他的手指缝间流过去，Steve的头发怎么会变得这么长，这么长——“就像你现在一样。你也没有把我留在西伯利亚不是吗？”

Steve还活着，他也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至少他们走上战场时并不是孤军奋战，他知道Steve会永远在他身边。

“而且，战场在瓦坎达。”Bucky说，他惊叹于Shuri的技艺，他的新手臂即使在对待发丝这么纤细的东西时也表现的一点都不逊色，“我得报答他们，Steve。”

Steve叹了口气，但他没再说话。Bucky笑了起来，Steve是个固执的人，但他总能明白Bucky在说什么。

Bucky撩起后面的碎发时看见Steve的脖子上多了一个新的伤疤，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伤很靠近颈动脉，狰狞的结痂下露出一小块粉红色的新皮。他用手指抚摸了一下那块皮肤，Steve“嘶——”的一声缩回了脖子。

“抱歉。”Bucky说。

“不。”Steve回答道，“只是你的手有点凉。”

于是Bucky俯下身去吻在了那块伤疤上。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灵感从何而来，也许从他的记忆最深处中来。也许他早就想这样做了，七十年前当Steve问他是否愿意和美国队长一起出生入死的时候，他就应该这样做了。这是他唯一遗憾的事情。如果他那时这样做了，至少他们不必为了这个吻等了七十年那么长的时间。他们不必为了这个吻，分开了这么长时间。

Steve转过了身来，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一直望着Bucky，然后他伸出手来，抚住了Bucky的脸颊。他靠近了Bucky，轻轻地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Steve的嘴唇反复在Bucky的嘴唇上辗转，他能闻到清晰可辨的属于Steve的味道。与其说他们在接吻不如说他们在交换味道，在对方的身上留下标记。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们都能够因这标记找到对方。他们以后不会再分开了，不管在哪里。

其他的人——其他的人也会在大战前夕的夜晚亲吻自己的朋友吗？Bucky模模糊糊地想。他的手环保在了Steve结实的腰肌上。

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他真希望这一刻永远都不会结束。

等到他们分开的时候，额头与额头相抵，他能闻见Steve身上那股令人安定的味道。Steve问他，“Bucky，你有什么要求吗？我是说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等这次战争结束，我们一起去。”

Bucky想了想，他摇了摇头。

Steve笑着鼓励他，“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吗？Bucky犹豫起来。

正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Bucky抬起头来在房间门口看见一个人，Bucky认出了那人属于朵拉护卫队，她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处等，好像已经等了挺长时间了。

“怎么了？”Steve问道。

“国王陛下让我通知您，有一支不明飞行队正在靠近瓦坎达的边境。”

就是这样，Bucky在心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上帝就是这样，他们怎么可能有一整个晚上。

Steve点了点头，他走到角落里，拿起自己的盾，然后把Bucky的枪扔给了Bucky，“准备好了吗？”

Bucky笑了起来，他给枪上上膛，发出咔嗒的声音，“不能更好了。”

“走吧，我的战士。”Steve笑着说，他拍了拍Bucky的肩膀。

他们一起向外走去，肩并着肩，没有人走的更快一些，也没有人走的更慢一些。他们侧过脸去就能看见对方的身影，他们就在彼此旁边，永远都不会再离开对方。

“Steve！”就在离开这个房间时，Bucky突然叫住了Steve，Steve扭过头看着他。

“活着回来。”Bucky说。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不管发生了什么，请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Steve笑了，然后他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Steve笑着说，“绝不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