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每一发是一个独立的小故事，500-2500字左右。

才发现A和B都是 @鸡汤面 太太点的~

依旧睡前小故事。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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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 Breakfast 早餐 @鸡汤面 

Steve一直想给Bucky做一顿早餐，就像Bucky曾经为他做早餐那样。

那个时候，偶尔Steve留宿在Bucky家，两个十五六的小伙子前一夜打打闹闹到夜里才睡，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渐渐醒来，Barnes夫人陪同Barnes先生去参加镇里的活动，Bucky便会为Steve做一顿早饭。Bucky很擅长煎鸡蛋。少年的褐色头发向四周乱七八糟地翘起着，半截裤脚踩在脚下，Bucky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熟练地向平底锅里磕两个蛋。

油烧至七成热，煎铲戳进油里冒出小小的气泡。一颗蛋滑进锅里，和油接触后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蛋清迅速凝固成白色的薄饼，边缘变成了金黄色略微有些发焦，从蛋的边缘向蛋黄所在的位置，渐渐有些香气扩散开来，溢满了整个厨房。Bucky把蛋从平底锅里铲出来，淋上了一勺蜂蜜，治疗哮喘和肺炎的最好的早餐。

Bucky端着煎蛋走回自己的卧室，看着床上向小山一样隆起的被子打了个呵欠。他闭着眼睛从被子的边缘伸进手去，摸摸索索抓住了Steve的脚，用力地向外拖着，“Steve，起来吃早饭了。”

“嗷”，瘦巴巴的金发少年惨叫了一声，被抓出了被子，歪歪斜斜地坐在床上，“Bucky，有水么？”

“喏”，Bucky神奇地从背后拿出一杯牛奶，把杯子送到Steve的嘴边，用杯子给他灌牛奶，看着Steve细瘦的喉结随着急促的吞咽迅速地运动着，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Steve闭着眼睛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地喝着，他示意Bucky把杯子拿走，Steve打了个饱嗝，意气风发地宣布，“好，睡醒了，现在我要开始吃早饭了！”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即使在七十年后，Steve也依然能够记起那时的自己。寒冷的冬日清晨，烧了整夜的煤炭炉子终于断了火，连把一根手指头伸出被窝都急匆匆地再伸回被子里，热烫的牛奶莫名地熨烫了脾胃，把冰凉的空气赶出了体外。然后他睁开了眼睛，看见Bucky咧着嘴笑着站在他的面前，头发到处飞着，叉子上叉着一颗煎蛋，丝丝地冒着清油和蜂蜜混合的香气。

也可能是突然怀念起煎蛋上洒着蜂蜜的味道，也可能是受了Banner博士分享给他的那些肥皂剧的蛊惑，Steve恍然就母性大发，像电视剧里那些给儿子做饭的母亲一样（是的，我当然知道也有些姑娘会给自己的恋人做饭，Steve想，但我一定比较像给儿子做饭的妈妈），想要给Bucky做一顿早饭。

于是好几个早晨，Steve睁开眼后眼珠子一滚便坐了起来，套上运动裤和运动衣后就冲进了厨房，戴上Tony给他配的预防老花的眼镜，辨识着自己昨天抄在厨房冰箱贴上的食谱。“一勺植物油，两个鸡蛋，黄油少许，胡萝卜、土豆、洋葱圈若干……”少许和若干是多少？为什么煎蛋里要放胡萝卜、土豆和洋葱圈？美国队长先生苦恼地思索着昨天Google网页上的那些文字。

然而，区区煎蛋小事并难不倒Steve，美国队长食堂甚至在一周后开始为唯一的客人Bucky Barnes先生提供香煎香肠和培根三明治。让Steve为难的是，Bucky睡的很轻。也许是几十年作为杀手的习惯，Bucky总是睡得很惊醒，于是每次Steve在厨房撅着屁股鼓捣了大半个小时，得意地像只刚刚巡视过自己每天尿尿的那颗柱子的哈士奇一样，笑容满面地端着盘子走进Bucky的房间时，却发现Bucky已经睡醒了。

杀手穿着干净的衬衫和牛仔裤，脸颊周围略微冒出些细细密密的胡茬，安静地坐在床沿边发愣，听见Steve走进来，便抬头看他和他手里的盘子一眼，又扭头回去，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Steve有点失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盼望着这顿饭在Bucky睡着的时候端给他，他期待着Bucky一睁眼就能看见他和他的煎蛋，像一个唤醒记忆的隆重的宗教仪式一样，缺一不可。于是Steve每天都起的比昨天更早，然而大概是由于曾经的职业习惯，Bucky也总是在Steve端着盘子走进房间的时候抬起头看着他。

最后，当Steve发现，他们已经开始每天凌晨三点吃早饭的时候，Steve终于放弃了。他用力地用叉子戳着面前的那坨蛋饼泄愤，把气都撒在蛋饼和培根上。Bucky却好像什么也不在意，坐在Steve的对面，安静地用叉子叉起烤成小块的马铃薯，安静地送进嘴里，安静地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上一口，喝水时也不发不出任何声音，像一只进食只为活着的猫咪，别的什么也不关心。

Steve拿起Bucky放在桌上的空杯子，去厨房接牛奶。他觉得这既不合理又合理，他不能指望Bucky还能像七十年前一样蹦蹦跳跳地在他面前晃，现在该是他照顾他的时候了。Steve一边想着，一边拿着接满牛奶的杯子走回客厅。然而，当他走回来的时候，却看见Bucky睡着了。

Bucky坐在桌子前睡着了，呼吸平稳，鼻翼翕动，胸口随着呼吸规律的起伏着。脸庞看上去干净而又平静，像一个只是累急了的年轻人。Steve低头下来看他，Bucky的睫毛不安地抖动了两下，Steve以为他要醒来，但Bucky只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又继续睡着了。

看来，叫他三点起来吃早饭还是有好处的。Steve想，脸上不自觉地就勾起一个笑容。他轻轻地拍拍Bucky的肩膀，“Bucky，Bucky，要不要回床上睡一会儿？”

Bucky睁开眼睛，望了Steve一眼，他们离得很近，Bucky的绿色眼睛就在Steve眼前，起初写完了不安、困惑和焦灼，就像他第一次摘下面罩听见他叫他“Bucky”一样，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像是辨认出了Steve。Steve突然想起了十五岁的那个清晨，当他睡醒睁开眼睛时，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绿眼睛在他的眼前，让他觉得那个冬天的寒气都从毛孔中一点点溜走了。

“Bucky，你喝牛奶么？”Steve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突然把手中的牛奶杯送到了Bucky的嘴巴，然后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

Bucky愣了一下，Steve感觉到Bucky的肌肉迅速僵硬绷直了起来，薄薄的眼部皮肤也跳了起来。Bucky的金属左手发出了机械启动的声音，迅速抬了起来，伸到了Steve的胳膊上，Steve甚至怀疑他也许会就此把他的胳膊掐断，但Steve并没有松手——

然而Bucky的胳膊在Steve的胳膊附近短暂地停留了一下，握在了牛奶杯上。

他并没有把牛奶杯从Steve的手中拿下来，他就着Steve端着被子的动作，安静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地像猫一样。然后他松开了牛奶杯，嘴唇附近滑稽地留下了一圈白色的奶渍。

“Good morning。”Steve笑了，他对Bucky说。

“Good morning。”Bucky咕哝道。

现在是美国纽约时间凌晨四点，他们互道了早安，他们很好。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