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每一发是一个独立的小故事，500-2500字左右。~

此登记非彼登记，不要想歪啊哈哈哈哈

圣诞节快乐。晚安：）

——————————

E - Enrollment 登记

Bucky只接受别人喊他Bucky。

Steve第一次发现这一点是在复仇者联盟的一次行动后，套着铁甲、穿着内裤、抡着大锤的超级英雄们一听说Steve找到了赫赫有名的Bucky Barnes，纷纷挤在Steve家又窄又小的门框里，伸着脑袋张望着把Fury的胸口开了一个洞的冬日战士，一边对Steve喊道，“给看一眼又不会掉块肉，你怎么这么小气。”

彼时，Bucky刚刚完成心理恢复疗程不久，大多数时间情绪稳定而冷漠，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不太感兴趣。他坐在沙发上发愣，仿佛门外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和他都不相关。Steve刚刚耳闻Tony和Clint如何逗弄Bucky开口说话的“贴心小点子”，紧张兮兮地站在门口，试图用门把卡在门框里的超级英雄们推出去，气喘吁吁地说，“你们得保证不捉弄他”

“Bucky Barnes！”Clint从半关的门口探出个脑袋，不死心地对着Bucky喊道。然而Bucky没有理他，他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用柔软的布料擦着自己的匕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James Barnes！”Thor跟着喊道，Bucky依然不做任何反应。

“他是不是把耳朵冻坏了？——诶，绿色大块头，你别推我啊。”Tony扭过头狐疑地对着试图从Clint箭筒和绿巨人屁股的夹缝中拔出锤子的Thor，问道。超级英雄们结束战斗后显著心情不错，一边吵吵闹闹，一边和门那边的Steve角着力。

“好吧，让我们来试试这个”，Tony说，他在左手钢铁战衣上摆弄了一下，一颗螺丝钉从那儿弹了出来，砸在Bucky的脑袋上，又掉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咕噜咕噜地滚远了。

Bucky抬起头来，瞪着Tony，抿紧了嘴唇，眉头不祥地皱了起来。

“Tony Stark！”Steve生气地喊。

“哇，还是个美人呢。”Tony没有搭理Steve护短心切的怒气，浮夸地感叹道，扭过头去说，“我说这招管用吧——”

超级英雄们大呼小叫了起来，更加起劲地向里挤去。然而Tony的话还没有说完，Bucky的匕首从Bucky所坐的地方飞了过来，蹭着Tony的脸擦了过去，钉在了门板上。Tony的右脸冒出了一道血痕，两颗血珠从划破的地方冒了出来。

超级英雄们吓了一跳，顿时安静下来，连往房间挤的核心目标都忘了。Steve也愣了，看了看Tony，又看了看Bucky，像是没有想到Bucky真的会把匕首扔出来。大家僵持了一会儿，半饷，Tony悲鸣了一声，捂着自己脸的哭诉道，“我好不容易留了半个月的胡子……”

起初，Steve以为这是人的问题，只有自己对Bucky是特别的，因而Bucky只会回应自己的声音。没过多久，Steve发现这个误会只是场令人悲伤的自作多情。大多数情况下，他称呼Bucky为Bucky或Buck，Bucky都会回过头看着他，绿色的眼睛中带些询问的味道，柔软地淡淡地望着他。偶尔，Steve想要认真地对Bucky煽煽情时，也会喊他James。但无论Steve喊他James、Bucky Barnes或者James Barnes，Bucky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他充耳不闻，继续着手上的事情，就好像这并不是他的名字一样。

Steve曾以为这也许是洗脑实验的后遗症，因而在陪伴Bucky做身体检查时拦住了恢复正常的Banner博士。Banner博士推了推眼镜，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对Steve解释道，“他的听觉检查一切正常，大脑检查也没有反应出他的认知神经受损，如果我们排除掉最坏的可能性——他必须要向一个新生的哺乳动物一样重新建立条件反射。那么只剩下一种解释，他从认知上只接受Bucky这个名字。”

他只接受Bucky这个名字。Steve心里动了一下。

他想一定是这个原因，虽然他无法解释其中的逻辑。但Steve并不在意，Bucky也好，James也好，都只是Bucky的名字而已，只要Bucky喜欢，他叫他什么都可以。每当他抬起头，看见Bucky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做着自己的事情，Steve仍旧喊他Bucky，他抬起头来看着他，Steve都觉得他对于这个世界没有别的什么要求了。

他们再次需要面对这个问题，是Bucky需要重新注册社会保障卡。

当年整个美国都以为Bucky Barnes死了，他所有的身份证件都以死亡的原因被盖上了注销的戳，收藏在史密森尼博物馆中。现在Bucky回来了，重新开始了在美国的生活，古板而又遵纪守法的美国队长总觉得要给Bucky办一张身份证件才好。

他当然知道神盾局能为他们提供各种各样的身份材料，不仅美国的，还有俄罗斯的、英国的、法国的......甚至Steve不知道在哪儿的巴布亚新几内亚独立国。但他还是想要给Bucky办社会保障卡，就像在苏醒后不久他为自己所办理的那张一样。

那张社会保障卡上会写着他们的姓名，他们的生日，他们出生的地方，他们的血型，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经过任何篡改的。这就像一道仪式，证明他也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安宁地生活下去，证明他真实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只是七十年前的时光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道影子。而现在有了Bucky，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Bucky。

注册社会保障卡的队伍排的很长。排队时Steve很紧张，有几次担心Bucky会因暴躁而暴起，把那个阴阳怪气的叫号员暴打一顿，但好在Bucky一句话也没说过，只是安静地站在Steve身边，无聊地发着呆。

半个小时后，叫号员终于叫到了他们的号码，穿着夹克戴着棒球帽的Steve挤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业务员对着他甜甜地笑了一下，“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

Steve擦了把头上的汗，紧张的几乎要大小眼起来，把手里捏着的Bucky仅有的薄薄资料交给业务员，指了指Bucky，“我们来注册社会保障卡，呃，不是我，是我旁边的这位先生。”

业务员从档案袋里抽出神盾局开示的证明文件，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在看到出生日期时笑容消失了，她抬起头来，看了看Bucky，又确认了一遍证明文件，对Bucky的方向说，“先生，我需要跟您确认一下，您是Bucky Barnes先生么？”

“我是Bucky。”Bucky简单地回答到。

“是James Bachana Barnes么？”业务员执着地确认道。

“……”Bucky把视线投向了远方，开始放空，假装没有听见Bucky Barnes说话。

“对，他是。”Steve赶紧向前迈了一步，解释道。

“抱歉，我需要确认这位先生的名字。”业务员说。她又对Bucky重复了一遍问题，Bucky仿佛决心不理会他，而业务员仿佛决心一定要从Bucky口中问出个真相来，她探出了上半身，看样子几乎要在Bucky的面前晃晃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抱歉，我们先离开一下。”Bucky皱起了眉，Steve想起了戳在Tony的脸旁的那把匕首，在Bucky暴走之前把他脱离了现场。

他们站在旁边的走道里，下午的阳光从巨大的玻璃窗里晒进来，空气中有一些细小的粉尘飞舞，阳光留了一半在Bucky的脸上，另一半则显得阴晴不定。Bucky好像明白因为自己的名字给Steve惹了麻烦，但态度冰冷而倔强，就像犯了错又不肯承认错误的小孩儿，明明白白地用脸色告诉别人，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不高兴。

Steve严肃地盯着Bucky看了半天，他离Bucky近了一点，然后耐心地对他解释，“Bucky，你看。Bucky是你的名字，但是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姓氏。就像我的名字是Steve，但是我的姓氏是Rogers。”

Steve等待着Bucky的回答，但Bucky半天没说话。他犹豫了很长时间，比Steve所做好的心理准备都还要长，就在Steve准备再次重申自己的观点时，Bucky模模糊糊地开了口，“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Bucky Barnes。”

Steve几乎立刻明白了Bucky的意思。现在的Bucky直接而又好懂，他早就该明白的。Bucky之所以接纳了Bucky这个名称是因为对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的信任，与这个男人叫做Steve Rogers无关，亦与这个男人与他七十年前的纠葛无关。而Bucky Barnes则意味着他所不知道的那段人生，那段每个人都会对他说“嘿，七十年前你叫Bucky Barnes”的人生，那段每个人都希望他变回去的人生。

他记不起来，他对自己生气，也对七十年前那个叫做Bucky Barnes的人生气。他信任他，他信任Steve Rogers，却不信任Bucky Barnes。

也许是Steve思考的时间太长了些，Bucky出人意料地提了个问题，声音沉闷，“他很好么？”

Steve愣了一下，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笑了，他伸出手想要揉揉Bucky的头发，但Bucky皱着眉头闪开了，Steve并未放在心上，他说，“他很好，热情，友好，幽默，他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士兵，他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Steve停顿了一下，他注意道Bucky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心中却有些得逞了的小小的喜悦。Steve继续说，“但他是你，Bucky。而且他是过去的你。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变回过去的你，过去的我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是说，现在的你已经很好了，真的，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变成任何样子，因为原本的你就已经很好了。我们现在在这里，我们需要往前走，这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你是Bucky，别的事情，我都不在乎。”

“对，只要他们不再洗脑你，你的内心就会冒出来，那个就是你。”Steve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不知是在说服Bucky还是在说服自己。

有那么几分钟，他们都没说话，但是Steve发现，Bucky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他看上去不再关注这件事情，开始跑神儿了。

“好吧，但是你还是需要有个姓的”,Steve打破了沉默，Bucky再次皱起了眉头，Steve赶紧在Bucky翻脸前补上了后面的句，“因为姓氏意味着你信任并且和同样姓氏的人生活在一起。”

如果Natasha在这儿，一定会给出一个“美国队长又开始说教了”的标准的白眼。

大约二十分钟后，Steve和Bucky又回到了社会保障卡登记的地方。业务员用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再次回到窗口的两个人，一个看上去和二十分钟前一样心情不好，一个则看上去和年龄不符地幼稚的高兴着。业务员带着职业的微笑再次询问站在面前的Bucky，“先生，我还是需要确认您的姓名哦？”

Steve用一种鼓励的浮夸的笑容看着Bucky，仿佛在说，“Come on，Bucky，你可以的，相信自己blablabla（以下省略3000字）”

Bucky厌恶地看了一眼Steve，但他还是说了话，他说，“我叫Bucky Rogers。”

“什么？”业务员小姐皱着眉毛核对着证明上的名字，然后疑惑地看着代理人Steve Rogers先生。

Steve先是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Bucky，嘴巴半张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然后他笑了，Steve说，“对，他叫Bucky Rogers。”

因为姓氏意味着你信任同样姓氏的人，并且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