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To  @siya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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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Bucky皱着眉头问道。

Steve正从钱包里向外数硬币，他认真地辨识着1分和5分硬币的花色，这两种硬币是在1945年后才开始流通的，Steve对它们并不怎么熟悉。尽管如此，和信用卡相比，Steve仍旧更加喜欢这种沉甸甸的能够握在手里的东西。就像Bucky一样，即使Bucky出外勤时每天都会给他打一个电话，Steve仍然更喜欢Bucky呆在他身边的样子。好吧，话扯远了，总而言之，Bucky的声音让Steve从银色的硬币堆里抬起头来，这些小金属片们哗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哦，抱歉...”Steve对收银员做了个手势，弯腰去捡。他一面把硬币们重新放回钱包夹层，一面抬头向Bucky手指的方向看去，“Bucky，你说谁？”

Bucky正看着收银员旁边的小电视，电视上一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黑人正在接受采访，脸很长，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Bucky又问了一遍，“这是谁？”

“这是奥巴马，美国现任总统。”收银员回答，收银员是个扎着脏辫的黑人小伙子，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Bucky，他做了个手势，“嘿，兄弟，你不认识奥巴马？你是从荒漠里来的么？还是你有种族歧视？”

“嘿，抱歉，抱歉。”收银员的语气不善，让Bucky的眼睛都危险的眯了起来。Steve顾不得捡滚到远处一点的几枚硬币，他站起来，隔在收银员和Bucky中间，“我们怎么可能有种族歧视？你要看看我的人类平等贡献勋章么？他只是刚从国外回来，对美国政治不太熟悉。”

“最好是这样。”收银员嘟囔了一句，开始扫Steve手推车里的商品，没再多说什么。

Steve把Bucky拉到一边，把手里的硬币一个一个摊给Bucky看，“你瞧，这个是25分硬币，70年前我们就开始用这种了，这上面是华盛顿，美国的第一任总统。这个是5分硬币，上面是杰佛逊。50分的这个是肯尼迪，当然，这两位总统先生我也没见过。这个是......”

“这个我认识。”Bucky难得地得意起来，他笃定地说，“这个我认识，这是罗斯福先生。”

“你记得罗斯福先生？”Steve喜出望外了起来，70年前的Bucky可不是什么罗斯福新政的坚定支持者，甚至曾因罗斯福下令逮捕了Bucky的意大利裔好友而对他颇有非议。Steve实在没有预料到，他的大脑里还残存了一些有关罗斯福的模模糊糊的政治痕迹，“Bucky，你记得罗斯福是谁么？”

“我记得罗斯福这个名字，好像罗斯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Bucky皱着眉头回忆起来，大约过了几十秒，他摇了摇头，“罗斯福是个很重要的人吧？”

“嗯，罗斯福是我们那时的总统。”Steve说。

“总统？”Bucky怀疑地看着Steve，他只隐隐约约记得罗斯福是个很重要的人，但他不确定那是否是因为他是总统。Steve曾说过，Steve和他一起跟艾森豪威尔将军合过影，那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但Bucky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收银员把塑料袋和零钱递还给Steve，塑料袋里装着几只鲔鱼三明治和螺丝刀，Steve预备把他和Bucky新冲洗出来的合影挂到墙上去。想到那副合影，Steve的心情更加高兴了起来。他抓着Bucky的胳膊向外走去，“走吧。如果你这么想知道罗斯福的什么事情，到家我可以给你放两部罗斯福的纪录片。”

Steve的脚踩在什么东西上，发出一声金属与地面碰撞的清脆的响声。

是Steve没有来得及捡起来的那几颗硬币。Bucky在Steve之前蹲了下来，他仔细地端详着那几颗硬币，Steve不知道他是在辨识那上面的面额亦或是那上面的头像。最后Bucky把杰佛逊和肯尼迪随便地丢进了Steve的裤兜里，Steve觉得他或许还踩了肯尼迪一脚。

他拿起最后一颗，那枚10美分的硬币，仔细的用袖子把硬币上的浮土擦拭干净。

Bucky长出了一口气，小心地把那枚硬币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他严肃地对Steve说，“不要踩罗斯福先生的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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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前。

“Steve！Steve！”Bucky刚刚换上了镇长父亲捎回来的灯芯绒套装，用发油把头发抹得油光发亮，他推开了Steve的门，门板“彭”地一声撞在墙上，“Steve，你在干嘛呢？舞会都要开始了，还不快点。我给你买的那双新鞋呢？”

Steve坐在床边，他摆弄着一双新皮鞋，发愁地抬头看了看Bucky，沮丧地说，“有点大——”

“啊，我的错。”Bucky的笑容消失了，他严肃下来，摆弄了摆弄Steve脚上的鞋，那鞋大了不少，晃晃荡荡地挂在Steve的脚上，“一定是我记错了你鞋子的尺寸。”

“你说什么呢？你一定是买了最小的号，都怪我的脚太小了。”Steve见Bucky低落了起来，从Bucky手里一把把鞋抢了过来，他从桌上拿起几张报纸，揉成团，塞在自己脚与鞋子的空隙里。Steve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高兴起来，他把塞进报纸的鞋展示给Bucky看，“你瞧，这不是挺好的么，报纸还能减震。”

Bucky笑了，他学着Steve的样子从桌子上拿起一张报纸，揉了起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等一下！”Steve喊道。

Bucky莫名其妙地盯着Steve。Steve把Bucky手里的报纸拿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把折成一团的位置用手抚平，然后拿起报纸认真地展示给Bucky看，那里有着一篇罗斯福的报道和一张总统照片的配图，Steve说，“Bucky，不要踩罗斯福先生的脸啊。”

Bucky翻了个白眼，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笑了。他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尖酸刻薄，他知道这样会把Steve逗笑，Bucky说，“好，我记住了，不要踩罗斯福先生的脸。毕竟，他还要靠脸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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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像带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然后连剧组人员的名单都结束了，最后录像带停止了转动。专注地盯着电视机的Steve侧脸看了看沙发旁边，Bucky已经睡着了，微微地长着嘴巴，胸口均匀的起伏着。Steve轻轻地拍了拍Bucky，“Bucky，Bucky。”

“哦。”Bucky迷蒙地坐起来，左右看了看，然后他意识到纪录片放完了。Bucky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怎么样？你想的起来么？”Steve满怀希望地问，他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Bucky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印象。我想我大概不是因为他是总统才记得他。”

“这样啊——那你还能再想起来点什么么？”Steve仍旧怀抱着希望问道。

“我只记得不要踩罗斯福先生的脸。”Bucky坦诚地回答道，他看上去有点内疚，“我是不是应该记得点别的什么？”

“不，不，没什么。已经很不错了。慢慢来，不着急。”Steve说，他微笑着把Bucky从沙发上拉起来，把一条浴巾盖在他的头上，“你啊，快去洗澡吧。”Bucky没有说话，安静地披着浴巾走开了，几秒钟后，浴室传来了打开热水的声音。

Steve仍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他一直看着Bucky走向浴室。他意识到，即使Bucky什么也想不起来，即使他不再像曾经那样用许多玩笑逗他开心，用许多保护把他和危险隔开，只要Bucky呆在他的身边，他就足够满足了。毕竟，现在他可以逗Bucky开心了，他可以站在Bucky身前，让他呆在安全的地方——

Steve这样想着，笑容愈发的明显了。然后这个笑容戛然而止了，他烦恼地摸了摸下巴。

可是，不要踩罗斯福先生的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