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藕饼,地笼
盾冬,双豹,method,EA,thominho
刘孔,獒龙。

「獒龙」传奇 - 上篇

RPS都是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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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指导认识马指导的时候还是个少年。


那时候从乒乓球训练馆大块大块的玻璃里望出去,天空还是湛蓝湛蓝的,几朵云懒洋洋地在天上飘来飘去。一排稚气未脱的少年排成一排站在训练馆里,袜子提的高高的恨不得遮住膝盖,一个个脸上诚惶诚恐地听着胖胖的教练训话。别人都在认真听着教练训话,只有张指导歪着脑袋盘算着,这个他碰过,打不过他,那个他没碰过,听说实力挺强。


那时候张指导还没有那么多外号,教练大声地喊他的名字,“张继科,你跑什么神!”


张指导吓了一跳,扭过头来,一排男生的眼睛盯着他,有的偷笑,有的戏谑。张指导那时还不像现在这样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眼神有点狼狈地虚晃了一枪,突然看见了马指导,白白净净地站在那儿,好奇地望着他。马指导的眼睛澄澈澄澈的,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看着他,隔着三五个人,张指导似乎能在马指导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于是张指导就动了坏心思,大声说,“报告!指导!我在想马龙怎么这么白呢,白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站成一排的少年们“哄”的一声都笑了,一个个惦着脚尖想要张望张望马龙是谁。马指导那时还不像后来一般是发胶重症患者,刘海儿软趴趴地趴在头顶上,脸涨得通红,当真像个小姑娘似的,于是少年们哄笑的更厉害了。


“张继科也,也很白。”马龙结结巴巴地瞪着张继科反击道,“他才像个小姑娘呢。”


“都怕自己太白了是吧!”教练在少年们的哄笑中喊道,“你们俩跑道上一人一万米,给我好好晒晒!要是再有笑的,嫌自己太白的,一块去跑。”


两个少年在憋笑的安静中苦闷地上了跑道。起初两人离的很远,马龙在张继科身后跑着,谁也不搭理谁。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卯上了劲,马龙像阵风一样从张继科身后飞了过去。张继科盯着马龙的后背,脚上也发上了力。白色的球鞋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交替而过,一点风也没有,只剩下鞋子踩在跑道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跑这么快干嘛。”他们坐在终点线呼哧呼哧喘气的时候,张继科说。


“碍眼。”马龙轻轻柔柔地回答道。


过了很多很多年以后,酒桌上觥筹交错,磕在一起掉出几滴啤酒来。张指导和马指导才听说,那时刘指导和肖指导站在窗户里面看着他们俩在跑道上来来往往,肖指导对刘指导说,“两个好苗子,说不定是新一代双子星呢。”


刘指导回答说,“兴许呢。”


2.

后来的后来,张指导和马指导成了乒乓球队的两个传奇。每年被收入乒乓球队的小伙子们,总有一些口口相传的故事里,比如张指导在世乒赛撕衣服,比如马指导那一屋子的漫威兵人,比如两人的不打不相识。


有人说是张指导先对马指导示好的,原因是张指导突然发现马指导打起球来并不像个小姑娘,杀起球来虎虎生风,活像个那白白瘦瘦的身体里住了只年轻气盛的小龙。没人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大家都说,张指导和马指导就这样熟稔了起来。


少年们的生活总是无忧无虑,训练似乎是时光里唯一的主题。张继科斜眼瞅着,马龙总是认认真真,教练说做五组便做五组,教练说做十组便做十组,表情严严肃肃,一点都做不得假。张继科眼睛里看着,手上就较着劲,马龙练50个发球,张继科就练50个,马龙跑一公里,张继科就跟在后面跑一公里。非得累的两个人坐在训练馆的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马龙坐在地上拿着个杯子喝水,张继科就拿个白毛巾盖着脸,四仰八叉地躺在旁边。


“龙仔,龙仔。”刚刚变过声的嗓音粗粗哑哑又带着点儿儿化音似的喊着,把一个名字的结束拖的老长老长。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谁也不服谁的时候,血气方刚的脑子里每天想的就是赢球和拿金牌。这阵子小张指导赢一阵子,那阵子小马指导赢一阵子,两个人本来底子就比别的孩子好些,渐渐地在师兄弟之间就出众了起来,偶尔两人私下里聊天也数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打奥运会。


嘴巴上恭恭敬敬喊着“哥”的师兄,一在乒乓球台上见到就又挑又扣,像是得把十八般武艺都使出来。若是哪天赢了排名前列的师兄一场,张继科的下垂眼都挑了起来,从马龙身边走过都带着点风,一路眼角带着点自得地看着他。


马龙多半冲他翻个白眼,又笑了。


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两个小家伙关系好,女队的姐姐有时来串门的时候,一面喊着“可爱可爱”,一面拉着张继科的脸颊听他疼啊疼啊的喊着,一面捧着马龙白白净净的脸似揉个娃娃一样的揉。


那年马龙过生日的时候正赶上队里集训,等下了晚训回到宿舍,张继科把马龙拉进自己房间,偷偷摸摸从裤兜里摸出个东西来,金光闪闪一个圆形的牌子。


“送你个生日礼物。”张继科说,扯着马龙让他面对着柜子上贴着的五星红旗站好,煞有介事地说,“2016年乒乓球男子单打冠军——马龙!”


“这是什么啊?”马龙问道。


“奥运会金牌啊。”张继科回答道,“我从刘指导办公室偷的。别打岔,我还得赶紧还回去呢。”


于是马龙也认真起来,笔直笔直地站在远处,满脸严肃地等着张继科走过来,把圆形牌子挂在他的胸前。张继科学着那些颁奖人惯用的姿势,郑重地和马龙握了个手,甚至在马龙盯着柜子上的五星红旗时,完整地唱了一首国歌。


等张继科终于把这一整套仪式做完,问道,“怎么样?”


“这金牌真沉。”马龙回答,他爱惜地摸了摸,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道,“为啥是2016年?”


“这不是还有我嘛。”张继科得意地说,“我得先得。”


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所谓一语成谮,有时也不过如此。


3.

就像每一个英雄都有两个落魄时的小故事,每一个指导


2016年还没到的时候,张继科突然被下放到省队去了。


队里训练时通报了消息,马龙再向队伍里看去,张继科人都已经不在他平时站着的位置上了。压抑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担忧和疑问,等训练完了,马龙连前因后果都没问,一溜烟跑回宿舍,张继科的床位都空了,露出底下褐色的木头床板。


马龙站在那儿傻乎乎地盯着空了的床板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突然就不知道塌落到什么地方去了。从开始打球到进入国家队,一路顺风顺水,即使平时输了球,也很快生龙活虎决心再战了,马龙第一次觉得原来失落这两个字是这个意思。他们那时年龄还小,马龙站在原地望着床板发呆,想,张继科该怎么办呢?


马龙想跟肖指导打听打听,但教练们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被训了几次,他也就只好作罢了。他偶尔在训练时竖着耳朵,偷听到一旁聊天的师兄们说张继科找回来了,情绪很不好,偶尔听到肖指导悄声跟刘指导汇报,张继科在省队里一天当做三天一样,不要命地练。刘指导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不出生气或是喜悦。


后来长辈们都说,张指导被下放的时候,马指导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训练,一个人提着筐子排着队去洗衣间洗衣服,一直盯着吭哧吭哧转动的洗衣机发呆。那时马指导的成绩依然很稳定,但就是老盯着乒乓球桌对面晃神,好像手里的球飞出去了就找不到了一样。


马龙有好几次想给张继科打个电话,刚出事的时候张继科没有接,马龙想,他大概是心情不好。等过了一阵子,听说张继科在省队安定下来了,手机上把一整串号码都按了出来,正要拨出去的时候,又突然停了下来。他该对张继科说些什么呢?说我很遗憾,我知道你现在过得不开心?


马龙摇了摇头,就把手机扔出去了。


等又过了一段日子,他们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比赛上遇见。马龙和国家队的队友们坐在一起,远远看见张继科正在球场一侧蹦蹦跳跳地做准备活动。张继科那时突然变得又瘦又黑,薄薄的嘴唇周围冒出一截没刮干净的细密胡茬。马龙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张继科的眼睛突然向他所在的位置飘过来,马龙慌得低下了头。马龙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了,等再抬起头,张继科又看向别处了,搁着一个广告板跟广告板后的一个人聊天。


张继科兴许是没看见他,或许是假装没看见他。马龙想,男生就是这样的,一阵子不在一起了,就会有新的朋友。


他还是时不时在训练的时候想起张继科,有时候刘指导教发球的时候,他跟刘指导说想录下来回去琢磨琢磨,把手机放在对面偷偷地录。


有一天马龙训练完回宿舍睡觉的时候,压在枕头下的手机像上了发条一样震动起来。他迷迷糊糊地把手机从枕头下拿出来,烦躁地看了一眼,突然像坐在针垫上了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手机屏幕上一排亮亮的小字,像是在黑暗中跳舞,来电人,张继科。


心脏都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了,说不上是高兴还是紧张,他瞪着那行小字,按响了接听键,把耳朵凑过去听着,答了声喂。


“我是张继科。”张继科烦闷的喊道,声音从遥远的听筒对面传过来,带着点无理取闹,又带着点深深的倦意。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听见他的声音,马龙却不知为何一时忘了问他一肚子的问题,倒是迅速分辨出了背景音里嘈杂的说笑声和杯子碰撞的声音。张继科的声音夹杂在一片洪亮的笑声中,有点委屈,又有点失落,带着一股浓浓的酒醉后的困倦,“龙仔,我想说话。”


“你说,我在这儿。”马龙说。


张继科没有说话,马龙也不催,手机放在耳边,说了句“我还在”,便躺在黑暗中耐耐心心的等着。他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的耐心,深呼吸平息着自己的心跳,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听筒那端的人身上。张继科仍然没有说话,但听筒里嘈杂的笑闹声渐渐变小,马龙猜测着张继科大概是走去了什么安静的地方,他等着,一直等到笑闹声彻底消失了,背景音里只剩下了电子信号的声音。


“张继科?”马龙试探式地问道。


张继科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带着点哭腔,“我想回队里。”


“你回来,你回来,你赶紧回来吧。我给你录了好多录像呢,刘指导,还有肖指导,我都给你留着呢。”马龙一下子就慌了,他知道他难受,他就想突然能感同身受一样,急急忙忙地把脑子里的话抛出来,试图用一连串的字句把他看不见的张继科的脑子里填满,他说,“你还得在我前面拿奥运会冠军呢。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


那以后马龙似乎没有那么担心了,他留意到肖指导在跟刘指导吹耳边风时,刘指导的脸色越来越舒展开来了。他还是常常在睡觉前把他积攒的那些小视频整理好,发给张继科,有时候张继科不回复,更多的时候张继科会回个“谢谢。”


马龙知道张继科都看了,有时他看张继科的比赛,他用了类似的技术,马龙就知道,他发去的小视频张继科都一个一个认真看了。他想象着张继科一个人在黑漆漆的球馆里对着他的小视频练习。


他应该请我吃饭,马龙想。但他也没有那么在意,他知道张继科现在很忙,他也很忙。他想,等张继科回来的时候,他要比以前进步一大截。


2004年的时候,马龙在训练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张继科说,“我回来了。”


用前辈们的话说,那天训练完,马龙像只兔子一样蹦出了球馆,一路骑着长征火箭向宿舍飞去。他跑进宿舍的时候张继科人不在房间里,被子已经铺在床板上了,铺了一半,剩下一半仍裹在一起,还没有铺开。马龙听见房间外面张继科从厕所出来,跟队友打了个招呼。


他想,他是不是也应该出去迎接他?但他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床被子,似乎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半晌,张继科从后面箍住了他,像他们刚进队时打打闹闹一样,把他整个脖子都用力箍到自己怀里来。张继科的声音粗粗哑哑地从背后响起来,“你想我了,你一定是想我了。”


“滚。”马龙说,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想,张继科回来了。男孩子们之间那一道莫名其妙的隔阂突然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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