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藕饼,地笼
盾冬,双豹,method,EA,thominho
刘孔,獒龙。

「双豹组/ErikxT'challa」在一切开始之前 - 原作向/NC-17/第一章 - 第四章

简介:在黑豹一战之前,Erik见到了T‘challa。那时Erik认识T’challa,T‘challa却不认识Erik。

时间线在《黑豹》开始之前,也可以看做是Before the Sunrise的前传。

慢热。第一章-第四章,1w字。

——————————

1.

Erik倚在墙壁拐弯处,当T’challa的视线向他飘过来的时候,他向后面的阴影处缩了缩,不知道是为了躲避灼热的阳光,还是为了躲避T’challa的视线。


令他惊讶的,T’challa看见了他,并向他走了过来。这让Erik焦虑地在地上蹭了蹭脚跟,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他明白T’challa不会认出他来,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自己的脊背变的僵硬。


“抱歉,我想知道,这附近还有其他的公用电话亭吗?我的手机好像出了点问题。”T’challa问道。他把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来自瓦坎达的国王陛下没有美国黑人喜欢的那些多余的手势,就像对于瓦坎达的国王来说,一个手势也未免太不郑重。


这是Erik第一次与T’challa面对面站着,他想象过很多次与T’challa相见的剧情,T’challa跪着或者躺在地上,血流不止。与Erik的想象相比,此刻的情节未免太平和。T’challa的样子也与Erik想象中有些不同,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连帽衫,他比Erik想象中更矮一些,更瘦一些。


“抱歉?”T’challa见Erik没有说过,歪了歪脑袋,又叫了他一声。


“前两天的雷暴雨把这里的主通讯站弄挂了。”Erik在T’challa冒出更多疑问前开了口,用一种懒洋洋的美国人的口吻,“你知道,这种小地方只有一个通讯站。”


T’challa皱了皱眉头,这让Erik差点笑了出来。他想象着此刻他礼节完备的堂兄正在大脑里咒骂美国的整个通讯系统,也许在他能够和成功地和他的护卫队联络上之后,他会立刻让几个瓦坎达的科技公司来竞标也说不定。


“你要去哪儿?”Erik问,他把双臂抱在胸前,“我也要离开这个镇子,也许我可以顺路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T’challa惊讶地看着Erik。


初次见面,Erik想,至少他的这位堂兄长着一对非常好看的眼睛。


——————————


Erik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开着的车窗上,热乎乎的空气从车窗外面前呼呼地灌进来。刚刚过去的雷暴雨没有对气温带来一点改善,反而似乎加剧了空气的粘着度。音量惊人的嘻哈音乐从广播里传了出来,Erik并不知道这个歌手的名字,并且恐怕以后都不想知道这个歌手的名字。


他瞟了一眼T’challa,他的堂兄嘴唇抿的紧紧的,正凝视着窗外不断闪过的沙丘景色。


在他过去的人生中,Erik从没想过要和T’challa成为同伴。他既没想过,也不愿意。


这和Erik计划中的不太一样,他本来只是来监视T’challa,当然,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干掉他,他已经筹划好了要在瓦坎达人的面前让他跌落神坛。但至少无论如何,这不是他的本意——和T’challa这么亲密的接触。但他早已经在过去的人生中学会了应付各种各样的变故,Erik想,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远比一个电视荧幕上的影像更容易找到弱点。


“很热,对吗?”Erik说,当T’challa回头看他时,他撇了撇嘴。


“是啊。”T’challa回答道。Erik开始意识到他的堂兄不是个多话的人,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低沉,同时镇定。但这也许仅仅是因为他很谨慎,他养尊处优,这不代表他是一个废物。


“你从哪儿来的?”Erik问道,“还适应这里的天气吗?”


“我来的地方也很热。”也许是提到瓦坎达让T’challa的心情好了一点,他挂上了一个微小的笑容,“比这里热的多。”


“那就好,要到你去的城市,我们至少还得在这辆车上闷上好几天。”Erik说。


T’challa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重新将视线移到了车窗外。Erik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但T’challa从腹腔中轻轻地飘出了一个“谢谢你。”


这是一个休止符,意味着对话终结。Erik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就是该死的知道。就好像T’challa在大街上只会向他走来,这种命运般的默契就像写在他们的血液里。


真他妈该死的令人厌烦。


“顺路而已。”Erik说,他把广播音乐的声音拧的小了一点,然后对T’challa说,“你可以睡一会儿,我们离下一个镇子还很远。”


————————


T’challa并没有如Erik建议的那样小睡一会儿,他只是如睡着了一样安静,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T’challa像一只戒备的猫儿,他不会刻意招惹你,但也不会离你太近。如果你企图接近他,他就会立刻跳起来在你的脸上留下几道爪印,然后逃走。


这让Erik有点失望,他抑制不住那种冲动,如果T’challa睡着了,他可能会立刻用手握住他的脖子,然后掐死他。


他们在路过的第一个镇子买了些水和食物,Erik甚至从杂志架子上拿了几份过期的报纸塞进了衣服里——一个以前做特工时的小小习惯。但是当Erik把冰柜里的水全部都抱进后车厢的时候,T’challa只是安静地站在便利商店门口望着他,就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是啊,这是一个在佣人堆里长大的人,你能指望他自己动手吗?Erik有点烦躁地想。他可能以为这里像瓦坎达一样有一百个人排着队等着舔他的脚。


“来吧。”Erik对T’challa招了招手,“我们得来点水,否则这一路太难熬了。”


T’challa没有动,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和刚才有点不太一样了。Erik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他看到T’challa的手不太自然地在他的裤兜外面蹭了一下。


“这里能刷卡吗?我没有看到这里贴着可以刷卡的标志。”T’challa问道。


Erik意识到他这位继承了王位的堂兄似乎并不习惯带现金在身上,今天第一次的,Erik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他从自己怀里抱着的瓶装水中抽出了一瓶扔给T’challa,“没关系,我可以先付。”


擅长审时度势的T’challa并没有拒绝他,他快速地望了一眼Erik,“我可以开张支票给你。”


“当然,在你要去的地方就能兑支票,到那儿再开也来得及。”Erik说,“但是如果你再不拿点水的话,我们恐怕开不到那里就渴死了。”


T’challa笑了起来,隐隐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齿。他点了点头,像Erik走来,开始跟他一起把货架上的食物和水瓶抱进怀里。


“吃的也得来点吧?”T’challa问。


“我们把这里都买光。”Erik对着T’challa挤了挤眼睛,笑着说。这当然是个假笑,不过,Erik想,这个假笑让他们看上去像一对真正的堂兄弟一样。


“你想买盒避孕套都可以。”Erik说,他不知道自己听上去是在讽刺他还是在开一个友善的玩笑,“说不定我们实在走投无路了还能用它从河里打点水呢。”


出人意料的,T’challa竟然被这个无聊的笑话笑了。


2.

一切就如Erik所计划的那样,多半出于他在便利商店所释放的善意,在那天随后几个小时的旅程中,T’challa看上去不像之前那么严肃了。他依然谨慎,他甚至主动开口向Erik询问了他们正在行驶的这条道路——对这条道路的疑问不能苛责T’challa,考虑到这条土灰色的沥青马路正在变得越来越破旧,并渐渐消失于黄土之下。


Erik用一种胸有成竹的态度回应了T’challa,并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联邦公路管理局的头上。他当然知道T’challa仍然持有疑问,好在T’challa并没有一再追问。也许是因为T’challa也意识到此刻他们被绑在了一起,如果Erik在这个不毛之地把他从车上踢了下来,情况可能比Erik把他卖给拉斯维加斯的什么毒贩还要糟糕。


那天日落后不久,Erik选择在一条小溪的边上做休整,他把车子停在了小溪旁的鹅卵石滩上。他从后车厢搬下了两条行军毯和一条睡袋,他想了想,把那条睡袋丢给了T’challa。


“这里晚上会降温。”Erik说,他对T’challa说,“你用这个吧,这个保暖效果好一点。”


Erik没有再等T’challa的反应,他站起来开始做自己的事情。Erik把行军毯铺在地上,用水桶从小溪里打了一桶水放在水桶里,然后把两筒啤酒丢了进去,泡在里面。当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T’challa仍然站在原处看着他。


Erik从水桶中捞了一筒啤酒出来,丢进了T’challa的怀里,“我们以前派驻中东的时候经常这么干。这能让啤酒很快凉下来,就像冰柜一样好使。”


“你当过兵?”出乎Erik意料的,T’challa在毯子上坐了下来——他本来以为T’challa会离开的。T’challa起开了听筒的拉环,发出了一个轻微的啪声,然后T’challa从啤酒罐中啜了一口,“很聪明的做法。我小时候也经常这样做。”


这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信号,代表他并不害怕Erik。现在Erik改变了一些对他这位堂兄的看法,T’challa的确很谨慎,但他也许并没有Erik想的那么胆怯且不好相处。


“我当过兵。在阿富汗呆了几年,留下一身的旧伤和治不好的PTSD,至少医生是这么说的。”Erik说,他决心先对T’challa示弱,这会降低T’challa的警觉性。Erik提起手中的啤酒罐对着T’challa晃了晃,然后说道,“我叫Erik,你呢?”


这是一个有风险的行为。通常交换名字是让对方放下戒备的开始,他在军队里常用这一招对付那些战俘。但他不知道T’challa会不会记得他或认出他,人的记忆对脸并不敏感,可是名字和脸放在一起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Erik决心这样做,除了有点好奇T’challa会怎么回应他以外,他希望T’challa记住他的名字,当他杀死T’challa的时候,他希望能从T’challa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见恐惧,他要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是谁杀了他。与暴露的那点风险相比,这一点重要的多。


T’challa看着Erik,他似乎也在判断应该怎么回答Erik,然后Erik给了他一个笑容。T’challa想了想,他对Erik说了他的名字,真实的那一个。


“很酷的名字。”Erik假装他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T’challa问道。


“顶多再有一两天吧。要看路况。”Erik说,他扫了T’challa一眼,“怎么?你是有一个国家等着继承吗?”


T’challa瞪着他,没有接话。


夜晚稍稍降低了温度,但却无法稀释空气中的粘稠感,不知名的昆虫在身后的灌木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加重了人的焦躁感。


Erik站起身来,他脱掉了身上的汗衫,团成了一个球,丢进了水桶里。汗衫溅起了一片水花,水滴疯狂地从水桶里蹦出来。Erik毫不在意,他重新捞出汗衫把它拧干,然后开始擦拭自己赤裸的上半身。水流从他的背上淌下来,他不管那些水流,就让它这么流下来。


他的手掠过自己身上那些突起的疤痕,没有一点感觉,丝毫不会觉得痛。


Erik意识到T’challa正在看他,T’challa的目光注视在他身上,当Erik扭过头看他时,T’challa的目光很快地飘开了。


Erik不是没有这样被人注视过,那通常发生在他找女人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当他脱下衣服的时候,那些女人或惊恐或恶心地发出惊呼声。但T’challa的眼睛不是这样的,他只是看上去有点惊讶,甚至或多或少地带了点敬重的意味。他确定T’challa不会问他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Erik再次意识到,T’challa并不怕他。


Erik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这个想法激起了性欲,他开始半勃了,一半是因为他上一次碰女人已经是好几个月前了,一半是因为正在看着他的T’challa的眼睛。Erik并不觉得他应该喜欢男人,当然,他此刻所激起的性欲也并不是因为T’challa是个男人。


那大概是一种复仇的快感,他想让这个瓦坎达的国王趴在他的身下,当他进入T’challa的身体时,他的眼睛充满了臣服和疼痛,他的手却只能无力地抓在Erik的身上,留下一个最令Erik感到痛快的记号。每一个瓦坎达人都会知道,他们的国王是怎样接纳了他们最痛恨的这个人,并且因他的侵犯而感到愉悦。他想要占有他,羞辱他,以此来报复他的父亲对他所做的一切。


Erik看着T’challa在连帽衫下露出的脖颈,舔了舔嘴唇,他把面前的水桶向T’challa的方向踢了踢,“太热了,你不洗一下吗?”


Erik有点期待T’challa会把他的黑色帽衫也脱下来,他为能看到他堂兄的身体而感到兴奋。但是T’challa没有,他从行军毯上站了起来,然后把睡袋拖了出去,在离的较远的一处地方铺开,把它整理好。Erik以为他打算睡觉了。


T’challa又走了回来,走回了行军毯上,他对Erik说,“你睡睡袋吧。我睡毛毯就行了。”


Erik挑了挑眉毛,“这里晚上会很冷。”


T’challa看着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再次重复道,“我睡毛毯。”


“随便你吧。”Erik站起来,百无聊赖地走开了。


3.

Erik觉得很冷,然后他意识到那是因为他出了很多汗。他头顶编着的那些辫子都被汗水完全沾湿了,顺着他的额头两侧流下来。


Erik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握着一把枪,枪口顶在一个黑人头顶,那人哭泣着,眼泪从眼眶里大颗大颗地涌出来。


“开枪,Erik,开枪。”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大声地告诉他站在他面前的是来自瓦坎达的叛徒。


“父亲。”Erik虚弱地说,他闭上了眼睛。


“杀了他们。”那声音换了一个人,是他在奥克兰长大的那个帮派的老大。Erik重新睁开眼睛,站在他面前的黑人消失了,现在有一排人跪在他面前,用白色的布条遮住了眼睛。老大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杀了他们吗?不杀了他们,这些人就会在你头上撒尿拉屎。Erik,我要你看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脑浆。”


Erik用力攥紧了他手中的那把枪,他的手指用力地顶在扳机上,但他按不下去。他的手颤抖起来,那把枪在他手中变的更重。


“开枪啊,开枪!Killmonger,开枪!”一个带着钢盔的白人男子向他扑了过来,他在Erik面前大喊,被炸碎的砖块在他背后飞舞,从嘴里飞出的唾液飘到了Erik脸上。Erik意识到了他手中的那把枪变得更重的原因,那是一挺机枪,是他在海军陆战队的装备。


Erik想喊那人的名字,但一颗子弹飞来,从那人的太阳穴穿了过去,那人倒了下来,半边脸被打烂了。


Erik终于抬起了手里的那挺机枪,他像疯了一样按动着扳机,子弹一连串地从机枪口飞了出来。Erik大声地喊叫起来,他的眼泪和汗水随着子弹一起迸溅出来,“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


Erik猛地睁开眼睛,他剧烈地呼吸着,他面前有一块巨大的黑影,Erik如条件反射一般向挡在他面前的那人挥拳,但那人轻巧地拨开了他的拳头。


“呼吸,呼吸。”那人对Erik说。


Erik发现自己躺在睡袋中,挡在他面前的那人正用一双温柔又带着点忧虑的眼睛望着他。更令人觉得怪异的是,那人不仅是他最讨厌的T’challa,他最讨厌的T’challa还握着他的一只手。


Erik迅速把自己的手从T’challa的手中抽了出来,他把T’challa 推到了一边,然后坐了起来,试图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Erik对自己感到生气,这不是他想要在T’challa面前展现的那一部分,他允许那人看见他的愤怒,但他不喜欢被那人看见他的软弱。


“你感冒了。”T’challa说,他伸出手来想要摸摸Erik的额头,但Erik侧了一下额头,闪开了。于是T’challa 说,“你昨天不应该用冷水洗澡。”


“没那回事。”Erik气呼呼地说,“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如果你需要,可以在这里再睡一会儿。”T’challa 从Erik身边站了起来,他似乎意识到Erik此刻需要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T’challa走到不远的地方,在那里坐了下来,Erik发现T’challa捡了不少木枝,堆在一起,似乎打算燃起一堆篝火来。


“我就在这里。”T’challa说,“如果你需要的话。”


Erik愣了一下,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对他说这句话,他更没想过这话会出自T’challa之口。只是在很短的那么一个瞬间,Erik觉得,就算那人是T’challa,他坐在那里似乎也不错。


——————————


Erik的体质让他恢复的很快,更何况他并没有真的生病。此刻Erik正开着车,T’challa依旧坐在他的副驾驶位置上。Erik用余光扫了眼后视镜里的T’challa,他如同昨天一样盯着窗外,并不打算跟Erik有过多的交谈。


“没想到你生火的技术那么烂。”Erik说。


他只是想要找个话题,并不是真的打算嘲讽T’challa。但是他想起早上T’challa拼命钻木头时而只获得了一股青烟时的窘态就想要发笑。他想,T’challa一定想把瓦坎达那些高科技武器全搬过来对着那堆烂木头狂轰滥炸。


T’challa并不知道Erik正在想象什么,他看了Erik一眼,说,“我以为你会说谢谢。”


“谢谢。”Erik说,“你的那堆木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熏疗的作用。”


T’challa瞪了他一眼。


Erik却有点自得,他把车载音乐开到了最大的音量,然后一边用手指敲着方向盘,一边跟随着音乐摇晃着身体。


T’challa 说了句什么,但那声音完全被车载音乐淹没了。Erik靠近他,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T’challa大声喊道,“你的耳朵真好。”


“是的。”Erik扯着嗓子回答道,“就像我身体的其他器官一样好。”


这是一个有点玩味的回答,Erik不相信T’challa听不出他话中的意味。这有点奇怪,他们本来应该是相敬如宾的同行旅人,却似乎从相见的第一秒开始就变成了这种古怪的对立的关系。


“停车!停车!”T’challa突然大叫了起来。Erik以为T’challa是因为他的玩笑生气了,但他很快意识到事情并非如此,T’challa不是一个会因为玩笑失控的人。


Erik踩下了刹车,车胎在石子路面上发出了一个痛苦的嘶哑的声音,然后停了下来。T’challa几乎立刻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去。


Erik跟着下了车,他意识到在他的车胎前有什么东西,那时他正在对T’challa说话而忽略了它,显然T’challa发现了他,Erik的车胎几乎马上就要碾上去了。此刻T’challa在那里蹲了下来,他拎着那东西的后颈,把它提了起来。


一只小豹子。


这小家伙看上去还很小,长着圆形的环状斑点和粗短的尾巴。它想要冲Erik呲牙来展示自己的威胁,但是被T’challa拎着后颈,它一使劲儿就在空中转了个圈,看上去威胁全无。它的一条后腿有被咬过的痕迹,露出斑斑血迹。


“骨折了。”Erik摸了摸它的腿,“这小家伙在这里可不常见。”


“我能给它接上。”T’challa说,他抬起头来看着Erik,“但是它好像被母豹遗弃了,这么小的豹子没法儿自己活下来。”


Erik向四周望了望,“也许母豹是为了把其他东西引开,这里说不定有一些其他大型动物。它说不定还会回来找它。”


“但是如果它没有回来的话——”T’challa看着Erik。


“它就会死掉。”Erik说,他耸了耸肩,“没办法,这是自然规律,优胜劣汰,物竞天择。”


T’challa把那小豹子放在了地上,它在地上爬了起来,想要摆脱注视着它的两个人,但是受伤的后腿阻挠了它的速度。T’challa看了它一会儿,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最毒辣的太阳已经过去了,正是赶路的好时候。


“我们在这里等一晚吧。”T’challa抬起头来对Erik说,“如果母豹回来找它,我们就让母豹把它带走。如果母豹没有回来找它,我们就带着它一起上路。”


“带着它一起上路?”Erik说,“送去哪里?这里的法律不允许养豹子。”


“别担心。”T’challa笑了起来,他用手蹭了蹭小豹子的头顶,“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肯定愿意接收它。就算法律不允许,我也可以让它允许。”


无聊而泛滥的同情心。


Erik瘪了瘪嘴,然后耸了耸肩,“听你的吧。我都无所谓。”


4.

Erik抬起头望了望,T’challa已经和那小豹子变得熟悉起来了。T’challa用改锥在矿泉水瓶盖上钻了个眼,此刻那小家伙正趴在T’challa的膝盖上,紧紧抱着那只沏了奶粉的临时奶瓶不撒手。Erik发现T’challa的眼中充满了笑意。


人是一种多么虚伪的动物。Erik想,人愿意为一只野兽如此温柔,却又下手戕害自己的亲人。


虽然太阳还没落山,篝火却已经升起来了。当Erik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把树枝点燃时,T’challa瞪着他,看着格外的不高兴。Erik假装没有看见T’challa,嘴角却忍不住暗自发笑。


此刻Erik烤好了两只速食火腿,拿着走到了T’challa身边,递给他。


T’challa接过了那只火腿,道了谢,却没有立刻食用它,把它放在了一边的架子上。他仍在忙着照料那只小豹子,趁它死死抓着奶瓶不撒手的时候检查它腿上的绷带——T’challa用布条把两根树枝仔细地和它的短腿绑在了一起。


“你做的活不错。”Erik对T’challa说,当T’challa抬起头时,Erik向着那只豹子腿上的夹板扬了扬下巴。


“谢谢。我妹妹很擅长这个。”T’challa说,他邀请Erik,“你可以摸摸它。我们可以给它起个名字。”


“它不需要名字。”Erik说,“反正它总会死的。”


T’challa看了Erik一眼,没有说话。


Erik在T’challa身边坐了下来,Erik继续说道,“你也很清楚,就算它的腿能长好,它也不会有同伴那样的速度了。它会被同伴赶走,会被家人赶走,就算它妈妈重新找回它也无济于事,它只能一个人在荒野上流浪。你瞧,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他知道。Erik当然知道,就像他和父亲一样。当他的父亲在奥克兰的那个小房间里渐渐停止呼吸时,仍然试图通过那扇窗子看着外面的天空。他的父亲说Erik长大的奥克兰并不是他们的家,他说起瓦坎达,说那里是他们的家乡,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终生只能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流浪。


“我很抱歉。”T’challa的声音把Erik拉回了现实,T’challa正看着他,当Erik看向T’challa时,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抱歉。”


Erik觉得很惊讶,他瞪着T’challa。这歉意来的太出人意料,反而让人不敢相信。就如同你盼望一件东西,当它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却不一点儿也敢碰它。那东西是假的,不要碰它。只要靠近他那东西就会在你面前变得支离破碎,拼也拼不起来。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那一定是很糟糕的。”T’challa说,“我很抱歉。”


Erik意识到是自己会错了意。他笑了笑。这是当然的,国王怎么可能会对一名战俘致歉?如果他们真的对他的人生怀有歉意,又怎么可能让他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


仇恨再次涌上心头,Erik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拳头。


T’challa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Erik的变化,他对着Erik扬了扬下巴,指向浮在远处山头上的落日。T’challa说,“太阳快下山了。”


Erik顺着T’challa的视线望去,晚风在荒漠中刮起一阵一阵尘土,打着卷飘在空中。夕阳把远处的天空染成了一片一片的红色,漂浮而过的云彩显出些红色绸缎的色彩。


“在我的家乡,日落的时候比这还要美。”T’challa说,“那里的日落是金色的,一大片一大片全是金色。”


瓦坎达的日落是世界上最美的颜色。


瓦坎达的夕阳落在树上,落在屋檐上,落在地面上,把叶子也染成金色,把瓦片也染成金色,把地面也染成金色。穿着传统服饰的那些瓦坎达人在即将消失的阳光下,唱着瓦坎达的乐曲,跳着瓦坎达的舞蹈。


Erik把拳头攥的更紧了,他想让T’challa闭嘴,但是突然之间,他意识到他想听T’challa讲下去,他想听T’challa讲讲瓦坎达。他是如此痛恨T’challa,但是似乎只有在T’challa身边的这一刻,他才离瓦坎达如此近。从来没有人对他讲过这些,他从来没有离瓦坎达如此近过——如此近,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到。


有什么尖锐的物体蹭到了Erik。Erik低下了头,他发现是那小豹子,它正趴在T’challa的膝盖上伸长了身子想要够到Erik的手指头。它把Erik的手指当成了某种可以磨牙的玩具,它用爪子扒住了Erik的手。尖锐的小牙齿嵌入了Erik的皮肤里,但是那并不真的让他感觉疼痛。


Erik伸出手来,快速地在那小家伙的头顶摸了一下。


T’challa没有说话,但是他发出了一种温和的笑声。


T’challa的笑声让Erik觉得有些难为情,就像被T’challa发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小秘密。于是Erik把自己的手指从那小家伙的嘴里拽了出来。


“你……你说你有一个妹妹。”Erik说。


T’challa点了点头。


“那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Erik把视线从T’challa的脸上挪开,投向了远处的天空,“你有堂兄或堂妹吗?你的父亲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Erik静静地期待着,他意识到这就是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从他看见T’challa的第一眼他就想问的问题。你们还记得他们吗?你们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你们还能想起他们的脸吗?


“有。”T’challa说,“我父亲有一个兄弟。”


Erik攥着拳头,他的双手几乎都要颤抖了。


“但是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了车祸,我从没见过他。”T’challa说,“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后代,一个男孩或者一个女孩。”


“嘿,你知道吗,其实我小的时候想过,身边能有一个兄弟一起长大应该是件很棒的事情。”T’challa扭过头看着Erik,说。他的口吻很轻松,他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他对坐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也一无所知。他被保护起来了,当Erik在外面流浪的时候。


Erik无法形容自己此时心中的情绪。仇恨和痛苦交织在一起,在胸腔里翻滚着,沸腾着,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波涛汹涌的怒火把他的心里烧的一片荒芜。


“我很抱歉。”T’challa说。


Erik抓住了T’challa,他抓住了T’challa的脖子,他的手按在T’challa脖颈处的血管上,他只要把略微用力就能把T’challa掐死,就能结束这一切。他想要结束这一切。


但他没有。Erik靠了过去,咬住了T’challa的嘴唇。


他咬的很用力,就像一头野兽一般撕扯着对方,像要把心里的愤怒都通过噬咬这种方式发泄出来。他仍旧握着T’challa的脖子,T’challa的血管在他的手心里砰砰砰砰地跳动。


我想杀了你。Erik在心里想。


那就这样做吧。Erik似乎听见T’challa这样说。


但Erik知道这不是真的。T’challa既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推开他。当他松开T’challa的时候,T’challa只是仍旧用他那种镇定且包容的眼神看着Erik,就似乎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Erik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从T’challa的眼睛中要溢出水来了。


Erik有了一种会被纵容的错觉。


Erik又靠了过去,他想继续这个吻。也许这单纯是一个来自肉体的讯号,但他想延续这一切。Erik的手扶上了T’challa的腰,他的手指从他的外套里探了进去,他摸到的T’challa腰间的肌肉,结实而紧绷。


“Erik。”


T’challa终于说话了。Erik想。但他随后猛地向后躲去,一把短柄匕首抵住了他的下巴,将他向后推开。


“滚开。”T’challa说。


“遵命。陛下。”Erik语带讽刺地离开了他。


评论(43)
热度(1998)
  1. 共3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纪翌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