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谈谈情，做做爱。 

感谢埃文斯坦和@埃文斯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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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最初只觉得Sebatian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四线小演员。拍摄《美国队长1》的时间只有短短两个月，大多时间里，Sebastian穿着Bucky那套宽大的军服坐在演员休息椅上，捧着全套的《美队队长》漫画，皱着眉头，像考试前温书一样刻苦地念着。偶尔Chris给Hayley说一个笑话，Sebastian听见了，便抿着嘴巴在旁边安静乖巧地笑着。

《美国队长1》拍摄结束的时候，Chris也会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I love Sebastian”，但大多是为了给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多给电影些曝光。他在好莱坞浸淫了太久，太了解记者们想写些什么，太了解粉丝们想看些什么。Sebastian是个好演员，Chris想，除此之外，他对他来说也没有更特别。

Chris第一次觉得Sebastian很有趣是在拍摄《美国队长2》的2013年。Sebastian穿着冬兵的制服，面罩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两只冷冰冰的眼睛和一小块洁白的额头。Sebastian保持着冬兵的表情和姿势站在那儿，后面都会跟着十几个匆匆忙忙的妆发工作人员，像一只战斗队伍一样气势汹汹地坐在片场边上。一旦导演喊卡便会迅速地围上来，训练有素地举起吹风机和补妆粉扑，好像Sebastian的头发是什么不维护就会坏的精密仪器似的。

通常Sebastian会在重重包围下，百无聊赖地复习冬兵玩弄小刀的手法。但有一次，Sebastian的小刀一不小心地掉了，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Chris远远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冬兵突然慌张起来，面罩上方的绿色眼睛局促不安地跳动了一下，趁没人看见赶紧蹲了下去把小刀捡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假装什么也没发生。Chris看着他那副像小鹿一样惊恐不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从那以后，Chris找Sebastian对台词的次数越发频繁了起来。四月的阳光并不刺眼，照在克利夫兰的柏油马路上。天气还有点微凉，Chris和Sebastian坐在暖洋洋的阳光里，对着对着台词便聊到别的开去，坐在窄窄的演员休息椅上笑的东倒西歪，乐不可支。

Anthony便用肩膀撞撞Scarllet的肩，问她，“这段戏Steve和Bucky的台词不是只有’Bucky’和’Who the hell is Bucky’，一共就两句台词，为什么天天对，对了这么久？”Scarllet便耸耸肩，瞥了瞥嘴，跟Anthony吐槽道，“你看Chris笑的，嘴再大点，牙都要飞出来。”

那个时候，Chris还从没怀疑过他对Sebastian的感情是不是爱情。他有个公开出柜的弟弟，他自己被杂志评为全美最受同性恋欢迎的好莱坞男星，他接受采访时说“反同性恋婚姻是这个时代的耻辱”。但他从没觉得有必要思考自己是不是一个同性恋，他曾经跟几个姑娘分分合合，他对每一个被称为“Chris Evans女友”的人都付出了真心。

他是个双子座，他总是对这个世界这么好奇，他在心里拼凑着Sebastian的样子。

Sebastian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偶尔剧组放他们一天假，Chris跟Anthony约Sebastian出去烧烤，站在酒店门口一边聊天一边等着补觉的冬日战士。一会儿功夫，Sebastian从酒店里走出来，可爱的自来卷短发蓬蓬松松地飞舞着，他套着一件格子毛衣，打着呵欠，眯缝着眼睛。他走出来，一看见站在门口的Chris，眼睛便睁开了，脸上便冒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Sebastian总是不能完整地接受一次采访。Chris回答完自己的问题，支楞起耳朵，听见隔壁的Sebastian磕磕巴巴地介绍Chris是个演技多么出色的演员，中间夹杂着许多“Ummm”，“I don’t know”，“I don’t understand”，“Sorry，I really don't know”，Chris便得憋住笑，正经地重新面对起自己的摄像机说些“He is so sweet”之类的屁话。

Sebastian总是对天上的星星很有研究。晚上的通告结束后，Chris和Sebastian一起走回酒店。Chris跟Sebastian嘻嘻哈哈地讲着Anthony酒吧的趣闻，一个晃神，突然发现Sebastian不在身边。Chris扭回头去找，发现Sebastian呆呆地站在原地，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路灯把Sebastian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延伸到Chris脚下。

Chris走到Sebatian身边，抬起头向Sebastian张望的方向看去，Sebastian兴致勃勃地跟Chris介绍，这一块是猎户星座，那一块是大熊星座，讲“绝对星等”和星星的亮度，讲每个星座背后的故事。一阵晚风吹过来，Chris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故作无所谓地问道，“不是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么，我是哪一颗？”Sebastian惊讶地扭过头看了Chris一眼，然后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右手边那颗，天狼星。”

“为什么？”Chris问。

Sebastian笑了，“因为那颗是最亮的恒星。”

Chris常常觉得Sebastian不像一个典型的好莱坞的演员。他喜欢演戏，但是好像只喜欢演戏，对那些有助于吸引眼球的事情不感兴趣。Chris亦是一样，在这个每天都喧喧闹闹的娱乐圈，人们只关心他的绯闻和他的肱二头肌，似乎没有人真正关心你在想什么，关心他在电影里想说的事情。于是Chris觉得自己在这个娱乐圈有了一个战友，这个战友不会随着电影宣传期的喧嚣结束，会一直淡定安全地坐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于是Chris越发地喜欢逗Sebastian笑。他有时候发挥自己“袭胸狂魔”的本色，两只手扒在他的胸口不肯放开；有时候学Sebastian在过去作品里的动作，把自己压在墙上舔着自己的嘴唇；有时候对着Sebastian对自己的造型碎碎念，“这套衣服的领口是不是收的太紧了，是不是显得我的耳朵很像招风耳。”

Sebastian便配合地笑了起来，有时候笑的很害羞，像他刚认识他那样，有时候放声大笑，露出两排齐齐白白的牙齿。Chris便觉得很得意，仿佛Sebastian的笑容是他什么难得的杰作。

有一次Chris坐在片场休息的时候拿起手机看《列王传》，小王子眉眼流波四转，嫣红的嘴唇湿漉漉地在唇间咬着，仿佛再使劲些就要像成熟的果实般绽开。Sebastian从他身边走过去，化着冬兵的妆，显得罗马尼亚人的皮肤越发苍白了起来，嘴唇也显出些灰扑扑的颜色。Chris把手机举给他看，又想要逗他，“你用的是什么色号的口红？”

“我没用口红呀”，Sebastian狡黠地向他眨眨眼睛，慢慢地伸出舌尖，在嘴唇边舔了一圈，“这就是我本来的颜色呀。”

明明知道Sebastian在反击他的玩笑话，Chris却突然晃了神。他盯着Sebastian嘴唇上那层灰白的妆在灵巧的舌头下消失，露出原本的颜色，Sebastian撅着嘴巴，在他面前得意地微微晃着。Chris便想抓住冬兵制服上那些黑色的皮带子，把他压在墙上，结结实实地吻下去，用嘴堵的他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他跟这么多人暧昧过，谈了这么多次恋爱，拍过了这么多爱情电影。遇到了Sebastian，自己反而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了。

七月很快来到了。终于，冬兵所有的台词都拍完了，Chris也不再能以对台词的名义黏着Sebastian了，他找到了其他的方法。他经常在半夜10点的时候跑进Sebastian的酒店房间，一开始的时候拎着一瓶红酒温和有礼地站在房门的猫眼外，后来干脆就大喇喇地穿着睡裤在外面擂门，Sebastian拍戏时不去夜店，睡眼惺忪地给Chris开门。

Chris抬起手给他看塑料袋里的红酒和意大利面，“我饿了，我们来煮面。”

Sebastian的表情看上去很想把门拍在他的脸上，让他滚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但是Sebastian还是让他进来了，去隔壁找Anthony借了一只小小的电磁炉，蹲在床头咕嘟咕嘟地煮意大利面。Chris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他，那时Sebastian为了出演《美国队长2》好好地练过身材，原本瘦削的锁骨变得结实起来，在宽大的睡衣领口若隐若现。Sebastian忙忙叨叨的，一会儿搅面条，一会儿在简易案板上切番茄，浓浓的水汽在玻璃窗户上留下白茫茫的一片。

“喏”，Sebastian把盘子端给他，面条上洒着一层番茄浓汤，“吃完赶紧滚回去睡觉。”

你看。Chris满意地想，Sebastian从不觉得他是比他有名的好莱坞明星。

七月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起来，美国队长和冬日战士的制服都不轻便，往往一场打斗戏结束，制服底下闷地一身黏黏腻腻都是汗。他们那天拍航母上那段打斗戏，Chris用胳膊勒着Sebastian的脖子，Sebastian在他的怀里，脚在玻璃地板上蹬踹着，发出粗重的呼吸。Chris勒的很紧，他们都是专业的演员，他松松力，不能一条过，Sebastian也是受罪。

导演喊卡的时候，工作人员纷纷冲上来补妆。他们肩靠着肩在原地躺着，Chris听着Sebastian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觉得工作人员嘈杂的声音都成了背景音，他想扭头问问Sebastian怎么样，一扭头却发现自己的制服裤子搭着小帐篷，晃晃悠悠地伸在半空中。

Chris挡开了工作人员拉他起来的手，转了个身趴在地板上，清了清嗓子，问他，“Sebby，怎么样？”

“很好。”Sebastian喘着粗气回答他，好像意有所指，“简直不能更好了。”

晚上的时候，Chris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不知道Sebastian是不是发现了他高挺的小帐篷，他想他应该对Sebastian解释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或者，他只是不知道该跟自己解释点什么。他破天荒地给Scott打了个电话，听着电话的通话音“嘟——嘟——嘟——”，他突然有点紧张。Scott接听了电话，话筒里传来Scott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Scott扯着嗓子大喊道，“喂，Chris，什么事儿？”

Chris磨磨叽叽地问他，“Scott，你是怎么想通你喜欢一个男人的。”

Scott说，“你等一下。”Chris听见Scott穿过了一片人群，然后是开门的声音，接着四周安静下来，Scott又回到了电话那端，Scott问他，“你是说Sebastian么？”

Chris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郑重地在电话这头点了点头，好像Scott看得见似的，他说，“嗯。”

Scott想了几秒钟，便很认真地对他说，“哥，你要想清楚。”

Chris觉得Scott说的都是废话，他如果想的清楚何必打这个电话。但他也明白Scott说的都是对的。他不停地把Sebastian和他过去的女朋友做对比，想得出一个结论，这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真情实意。但他越是想来想去，越觉得这世界上男男女女、情情爱爱都无非如此，一个源自身体的性冲动变成了睾酮，当心灵的欲望超越了性冲动时，脑垂体便会分泌多巴胺。爱情本质上是一堆激素在血管里张牙舞爪地肆虐，谁也说不准哪天多巴胺风平浪静了，那些山盟海誓过的情人便分开了。

但是Sebastian又不太一样。Chris也说不好哪里不一样，他觉得Sebastian很重要，但又觉得很怕他因他而受到伤害。

万一Sebastian没分泌多巴胺呢？Chris不安地想，还是再等等吧，再等我想的更清楚些吧。

然而，Chris还没来得及想的更清楚，便发现Sebastian开始躲着他。其实倒也不是躲着他，只是Sebastian不喜欢和他单独在一起了。在片场休息时，Chris再去找Sebastian说话，Sebastian突然变回了那副应付记者的样子，“Ummm”，“I don’t know”，“I don’t understand”，“Sorry，I really don't know”。每次Chris拍摄结束约他一起回酒店时，Sebastian就会捞上Anthony。Anthony站在中间，讲些好笑的笑话，Chris面无表情，Sebastian微微地笑一下。

那天Anthony不在，Sebastian坚持要等完全不熟的Scarllet。于是走回酒店的路上，Chris和Sebastian一人站在Scarllet一边，沉默地在路上走着，气氛异常地尴尬。Scarllet说，“你们今天拍摄怎么样？”

Sebastian回答，“很好。”

Scarllet转头看看Chris，Chris干巴巴地说，“还不错。”

Scarllet怪异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翻了一个白眼，在心里暗自决心再也不跟他们一起走了。

他们住在酒店的同一层。从酒店的电梯里出来的时候，Scarllet像突然得救了一样，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我先回去啦，明天见。”

“那我也回去睡了。”Sebastian也对Chris礼貌地笑了笑，拿出房卡刷开了自己的门，迅速地进门了。

Chris像一只鼓鼓涨涨的气球，刚刚憋了一肚子气，又无端地被戳了一下，气都放了出去，空荡荡的。他望着两人迅速消失后空荡荡的酒店走廊，从裤兜里摸出自己的房卡，在房门上刷了一下。提示灯变红了，发出了错误的提示音。Chris又刷了一遍，提示灯仍然闪烁着，提示音格外刺耳。

Chris突然想起了Sebastian的脸，温柔的，笑笑的。他又刷了一遍，这次提示灯变绿了，门锁叮咚一声开了。Chris的手握在门把手上，他站在原地，却突然放开了门把手，向Sebastian的房间跑去。

他跑的很快，在两块连接的地毯中央磕了一下。他很着急，特别着急。

咚。咚。咚。

他站在Sebastian的房间门口，调整着呼吸，在那里等着。

Sebastian开了门，他刚刚脱掉外套，有点惊异地看着Chris。

“我要吃意大利面。”Chris要求道。

Sebastian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太晚了，明天订外送吧。”

“我饿了。”Chris说，他想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有点不大讲理。

“Chris，你不能这样……”Sebastian终于发飙了，看上去他那张温和的嘴里有很多话要涌出来。

Chris很好奇Sebastian会说什么，但他永远也听不见了。他把Sebastian一把拽了过来，用自己的嘴堵上了他的嘴。Sebastian太惊讶了，甚至都忘了闭紧嘴把他挡出去。于是Chris在Sebastian温暖的口腔里肆虐着，Sebastian尝起来有一股薄荷的味道，甜甜的，点燃了Chris的每一个味蕾。Chris闻的很用力，他甚至暗示性地咬了咬Sebastian的嘴唇。然后他放开了他。

Sebastian仍然张着嘴看着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融合着惊讶，生气，还有Chris形容不出的某种情愫。

Chris抬起了手，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Sebastian的嘴唇。粗糙的指肚滑过柔软的嘴唇，不舍地反复摩挲着。他终于这样做了，他一直都想这样做。

“我们试试吧。”Chris说。

Chris重复道，他唤了他的大名，“Sebastian Stan，我们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