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藕饼,地笼
盾冬,双豹,method,EA,thominho
刘孔,獒龙。

「Method/方法派」重逢 - Scene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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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 5

这不像是宰夏。在遇见英佑前的很多年里,宰夏的人生信条里写满了温和和秩序。他在演艺圈度过了二十多年的光阴,常识和规则已经成为人生中习以为常的那一部分。因着对演戏的执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演员生涯是对他最重要的事情,因此别的可以全不在乎。他当然曾见过才华横溢又锋芒毕露的演员在对抗经纪公司或打破世俗界限后的结局,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失去了这份事业。不是不能跨越雷池,只是在那个时候,对于宰夏来说,既没有跨越雷池的必要,也没有跨越雷池的欲望。


直到他认识了英佑。


起初,宰夏觉得这是英佑吸引他的原因。英佑年轻,自由,拥有天赋,并且富有生命力。英佑就像二十年前初出茅庐的宰夏自己,像一块洁白的画板还没有被涂上任何一点颜色。


年轻人总是在某一个瞬间觉得某件事是最重要的,即使付出人生中所拥有的所有东西都在所不惜。年轻人的爱总是炽热的,且毫无顾忌。他们当然也会被这些条条框框圈住,然后撞的头破血流,那时他们敢于对抗一切的勇气就像黑暗中一朵盛放的玫瑰,你知道枝茎上长满了刺,你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触碰他。


比英佑所多出来的那部分人生让宰夏知道大多数时候他们是会失败的,失败必然需要承受某种代价,对宰夏是如此,对英佑也是如此。有的人付出代价后会后悔,然后他们会懊恼,会改变,甚至会怨恨自己曾经做了那样的决定。但有的人不会,他们将其视为人生中的一部分,然后继续向前走。


宰夏不知道英佑属于哪一种。有时候他拎着啤酒瓶坐在沙滩上时,他无端地觉得自己能看见英佑的脸对着自己笑,他总是想问他,小家伙,你不会后悔吗?


最不知所措的时候,宰夏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那个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女医生看见他时挑了挑眉毛,不知是否认出了他,但她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宰夏坐在那个沙发上很久都没有说话,而那位女医生只是安静地等待他。


宰夏在半个小时的一言不发后决定离开,他站起来时摇了摇头,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荒谬的,他明明非常清楚,这并不是能够解决问题的方式。他欠了欠身向那位医生致歉,“抱歉,我想我只是想找个人帮我做决定。”


那位医生微笑着回答他,“宰夏先生,没有人能帮别人的人生做决定。”


没有人能帮别人的人生做决定。


他也不能帮英佑的人生做决定。无论对错,这个决定得由英佑自己来做,如果英佑决心他要为此承担后果,那么这就是英佑的决定。这是英佑的人生,如果这是他想去经历的,这就是他人生中应当去经历的一部分。他没有权力替英佑去决定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那就试试看吧。宰夏想,试试看,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宰夏很喜欢看英佑笑,英佑的脸长的又精致又漂亮,不必再画视觉系偶像的眼线,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无端地生出些天真来。早上睡醒以后,他常常用大段大段的时间来看着英佑睡觉,那小家伙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甚至在睡梦中皱皱鼻子,发出一阵小声的呢喃。他信任宰夏,跟宰夏在一起的时候,他把自己全然托付给了宰夏。


宰夏把英佑抱紧,整个地圈在怀里,满足的几乎要叹起气来。


他多出来的那二十几年演员生涯在帮助英佑完成作业方面发挥了极大的价值。有时候英佑在他面前表演莎士比亚的时候,他默默地看着,便觉得英佑在他看不见的这几个月中变化太大了,英佑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步点都像踩在舞台中央唯一的光里。英佑就像一只正在褪变的天鹅,宰夏能想象当他最后起飞的时候,能飞上多高的天空。


“当明星有趣吗?”当他们一起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时,宰夏问他。


英佑懒懒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意思。”


“那演戏呢?”


英佑认真地想了很长时间,最后他认真地看着宰夏,点了点头,“演戏很有趣。”


就像担心宰夏不懂一般,英佑想了想,又补充道,“和你一起演戏最有趣。”


英佑带他去看他们学校毕业生的毕业作品,宰夏也觉得有些惊讶,竟然在遥远的欧洲有人看中了<Unchain>,并在网络上找到了这部话剧的剧本。那天应该是毕业表演季的最后一场了,剧场里坐了很多人,但是没人认出这部话剧最初的两位演员正坐在舞台下。


他们一直在黑暗中握着对方的手。英佑看的很投入,Singer自杀的那刻他甚至紧紧地抓住了宰夏的胳膊。他把脑袋埋在宰夏脖颈与肩膀的颈窝间,宰夏偶尔底下头亲吻他的额头。


宰夏本来没有太多的感觉,他本就是抽身很快的人,舞台上的演员技艺并不算纯熟,英文的台词听上去也少了很多原文的韵味。但是想到这是跟我们英佑相遇的话剧,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宿命感浮上心头。果然是年纪大了,宰夏想,年纪大了以后就特别容易被春伤秋。


可是那已经是过去了。对他们来说,现在能握住的,就是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的手。


话剧结束的时候,宰夏跟英佑走到楼下的门口,英佑却一直在门口磨磨蹭蹭,一会儿看看海报,一会儿看看演职员人物表。一开始宰夏以为他是真的对这个剧组感兴趣,便在一旁等他,这样由着英佑磨蹭了十几分钟,宰夏才觉得事出有因,拉着问英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小家伙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竟然撒起娇来,“再等一会儿嘛。”


宰夏一头雾水,还想再问个究竟,还没等问出口来,听见楼梯那边有人下楼的声音。


英佑似乎一下子被按到了某个开关,立刻踮起脚尖,急促地要求他,“快点,快点,给我带围巾。”


宰夏真的是弄不懂英佑的意思,只觉得他不懂的那些英佑的小孩子脾气又犯了。一侧脸,看见离他们不远的那两位演员已经换上了便装,扮演Walter的演员给扮演Singer带上围巾,宰夏才明白英佑这点儿小坚持从何而来。


他低下头,本想逗逗英佑,却看见英佑高高的仰着脖子,满脸期待地望着他。街道上万籁俱寂,唯一亮着的就是那盏其实不怎么明亮的路灯,而英佑的脸在那盏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楚。


宰夏叹了口气,把围巾给英佑围好,连边边缝缝都塞好了。他便低下头去亲他,他的嘴唇碰到英佑的嘴唇的那一刻,他能感觉到英佑抓在他胳膊上的手指突然缴紧了他的袖子。他把英佑整个人都圈进怀里,仿佛这世界只有他的怀抱。


这是一个不带太多情欲的吻。他没有打算太多地攻城略地,占据对方的地盘,只是虔诚地温柔地吻着怀里的人。当他们分开的时候,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都笑了起来。


“人家都已经走了。”宰夏向着刚才那两位演员站着的位置点了点头,问怀里的人,“你到底在跟人家比什么啊?”


“谁在比了。”英佑的脸竟然红了,他小声地嘟囔着。


那是一段非常非常美丽的时光,他们躲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躲在英佑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只有英佑和他,还有经由两个人确认后的爱。但宰夏知道,他们最后还是要回到韩国去的。就像一场美梦,也总有梦醒的那一天,唯一的区别是,你是否决定要面对现实。


宰夏放下电话的时候,英佑刚刚洗完澡。他穿着家居服,用大毛巾裹着自己的脑袋,把头发擦的张牙舞抓的飞起来。他看见宰夏坐在沙发上,放下电话,就跳到宰夏的腿上来,把湿漉漉的头发甩在宰夏的脸上,然后问他,“谁的电话?”


宰夏犹豫了一下,但是他决定实话实说。他曾经替英佑做过一次决定了,他想这次英佑有权知道,也有权力做这个决定。


宰夏说,“是你的经纪人。他打电话希望我劝劝你,那部李导演的大制作,有宋演员、黄演员等好几位大牌,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


英佑惊讶地望着宰夏,他看上去并不抵触,也不生气,只是非常惊讶,他问宰夏,“你觉得呢?”


宰夏耸了耸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国内有一部新的话剧在邀请我。”


“唔。”英佑说。


宰夏换了个姿势,好让英佑舒服地躺在他的怀里。他知道英佑在想,他知道他的小脑袋里流窜着各种合理或不合理的想法。他抱着英佑,手指在英佑湿漉漉的头发里穿梭。半天,宰夏说,“我的意思是,你放心。”


我不想成为阻挠你的梦想的那个人,我不想,也不愿意。我想成为与你一起站在梦想之中的那个人,我想当你梦想成真的那一天回过头看见我在你身旁。其实我们在拍什么或在演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并不是一个人。我知道未来一定会很艰难,也许还会很辛苦,但是我答应你不会留下你一个人。我们试试看。除此之外,我不能对你承诺什么,因为你我都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但是这就是我现在想对你说的话,这就是我现在能应允你的所有东西。


你放心。我爱你。


“嗯。”过了很长时间,英佑答应了一声。宰夏并不知道英佑是否听懂了他想说的话,但英佑没有再说别的,只是牵住了宰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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