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藕饼,地笼
盾冬,双豹,method,EA,thominho
刘孔,獒龙。

「Method」十七号监狱 - 架空/第十四章-第十五章

远离人世的绝境相爱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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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英佑走到最边缘的铁丝网处,他在那里蹲了下来,他在铁丝网与地面相连的地方发现了一朵黄色的小花。


英佑想用手指去触摸那朵花,一阵风吹了过来,那花的枝茎在风中危险地摇晃起来,英佑慌忙想用手去扶,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花留在了原处——他没有东西可以养它。英佑站了起来,隔着铁丝网向外望去,那片荒原上开起了一片小黄花,随着那阵风摇晃着。


英佑还记得他刚刚来到十七号监狱的那样,那时秋天刚过完,黄色的泥土裸露在土地表面,风一刮便带起一片灰尘,他那时甚至不知道这荒原能开出花来。英佑想,一会儿一定要告诉七武。


七武在从监房到公共区域的路上被狱警带走了,原因是办公室有他的信件。七武迫不及待地跟狱警离开,走时满脸笑容地跟英佑约定在公共区域见面。七武的笑容让英佑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就好像他也是那个拥有希望的人。


现在七武还没有回来,英佑在公共区域随便走走。他若无其事地向高地看了一眼,宰夏并不在那里,他的兄弟们坐在那儿玩弹石子,英佑便走开了。他在路上碰见了昌旭,昌旭让他见到七武后提醒七武去找奎南大哥。英佑不冷不热地回答了他,昌旭用了恶狠狠的三个“婊子”作为对话的结尾。


现在十七号监狱对待英佑的态度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三类。与宰夏深有嫌隙的那些人仍然喜欢用他和宰夏的关系开玩笑,仿佛羞辱他是十七号监狱里唯一的乐子。宰夏的兄弟们不会伤害他,但也没多尊重他,他们嘴上不说,看向英佑的眼神多半带着“老大的男宠,多余又没用的东西”这样的意味。只有游离于十七号监狱底层的那些犯人会害怕他,他们从不与他对话,甚至不用眼睛看他,唯恐被伤及无辜。尤其是那些被男人们共享的男孩儿们,他们偶尔瞟到英佑一眼,眼睛就会迅速飘开,只在眼尾的余光中露出畏惧又羡慕的意味。


其实我跟你们都一样。英佑想。


英佑没有深究他和宰夏的关系,他搞不清宰夏想要什么,他也搞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他很笃定自己不是同性恋,最起码他并不渴求另一个男人搞自己的屁股,每当他脑子清醒的时候,他就会为自己给过宰夏那么多邀请而感到懊恼。但是当宰夏站在他身边时,他似乎就开始迷糊了。他将一半的原因归结为求生欲,另一半原因归结为反抗欲——宰夏太讨厌了,他做事的方式总是在英佑的计划之外,这让他有点迷糊,想要把事情扯回到正轨上来,然而在拉扯的过程中,一切就这么失控了。


英佑在公共区域看了一会儿,几个犯人在争夺一只篮球。然后他突然在篮球框后面的椅子上看见了一个人——七武。


“七武!”英佑大喊了一声,便兴奋地跑了过去,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他想跟七武说说荒原上开起来的那些小花。但是当英佑跑近七武身边时,却发现事情有些异样。七武没有看他,他低着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脚下的地面,他旁边的椅子上掉落着一张信纸。


“怎么了?”英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七武把身边的那张信纸拿起来,递给了英佑。信很短,英佑只是瞟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七武,没关系,我——”英佑说了一半便卡在了那里,他完全能够理解此刻七武在想什么,任何安慰的语言都太无力了。恩惠,七武的那位女朋友,要结婚了。她在信上说无法通过电话告诉七武,爱着七武的心仍然没有变,但是没有办法一个人在等待中过完一生,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她向七武说对不起,她说,希望七武也能够开始自己的未来。英佑的心跟着七武的心一起跌入了谷底。


因为七武没有未来了。他们都知道,七武没有未来了。


人是一种依靠希望才能存活的动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即使心中明明知道那是虚无缥缈的希望,不切实际的希望,永远不会到达的希望,也是因为想着那希望就在未来的某一个地方,才能说服自己向下走去。


七武是这样,英佑也是这样。在保持着希望度过的每一天,心里都在暗暗祈祷,那希望的星火能坚持地久一点,再久一点。就算是幻想也好,就算是谎言也好,也希望生活在幻想和谎言之中,不愿醒来。因为若是连这希望也打碎了,人生还有什么继续坚持下去的价值。


可是这希望最终还是破灭了,在希望破灭的瞬间竟然并没有感觉到难过,反而有一种“啊,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这样的轻松感,只是忍不住有些迷茫,以后的日子我要为了什么活下去呢,我要为了什么在这重复的、无聊的、屈辱的十七号监狱里坚持下去呢?


英佑在七武身边坐了下来,七武把头靠在了英佑的肩膀上。


“就让我靠一会儿吧,英佑。”七武说。


“好。”英佑回答道,他能感觉到七武慢慢地把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于是英佑握住了七武的手,七武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继而是七武的身体。


英佑能感觉到七武的泪水透过他的囚服一层一层渗进来,七武无声地哭泣着,颤抖着。英佑抓紧了七武的手,他想对七武说,你就哭吧,大声地哭出来吧。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因为这里是十七号监狱的公共区域。


我竟然以为春天要来了。英佑想,这里是十七号监狱,这里怎么可能有春天。


15.

“我说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吧。你知道奎南大哥已经等了多长时间了吗?奎南大哥的时间很宝贵呀!”昌旭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英佑的头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紧接着七武被拽了起来,昌旭大骂着开始拉他。


不要,不要那样做。


昌旭的巴掌打在了英佑的耳朵上,他的耳朵嗡嗡地响了起来,英佑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他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拿着那张破纸干什么啊,赶紧走啊!”昌旭继续叫喊着,他拖着七武的胳膊,他用的力气太大了,七武被他拽到了地上,七武木然地抬头望着昌旭,像是不明白昌旭在说什么。


不要过去,不要参与其中。


英佑耳中的噪音变得更大了,以致昌旭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英佑站在原处,看着昌旭粗暴地拉着七武的后领,他被在地上拖动着,空气中飞起一片飞扬的尘土。那张信纸在尘土中飞舞,七武伸直了胳膊想要抓住它。


“你这个臭婊子,几天没修理你……”


昌旭被推开了,他坐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英佑。


英佑的听觉渐渐恢复了正常,他大脑中那个一直对他说话的声音消失了。


他发觉自己气喘吁吁地挡在七武面前,他的手攥成了一个拳头。他对昌旭说,“他不去。”


“你疯了是不是?”昌旭看了看七武,又看了看昌旭,“你以为宰夏是你的主人,你就可以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你是个婊子,你搞清楚,你跟他一样,你们两个都是婊子。老大兴起的时候你不乖乖听话,等老大搞烦了你的屁股的时候,你在这里就连块破布都不如,到时候你就会跪在我们面前恳求我们上你了。崔英佑,你等着,你以为李宰夏会永远喜欢你?你迟早会被抛弃,被扔给别的男人,就像其他所有婊子一样。”


英佑快速地呼吸着,他的肾上腺素全涌进了心脏里,他想撕裂他的嘴,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想撕裂昌旭的嘴的冲动。


“他说的对。我会去。”一只手抓在了英佑的裤子上,英佑低下头,是七武,他的眼睛空洞如无物,就好像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他已经接受了从现在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都要这样活着的命运,“英佑,放弃吧,别这样做。我会去的。”


“不,你不会去。”英佑说,他的声音非常坚定,他看着七武的眼睛。他已经下定决心,他把七武向身后推去。


“崔英佑,你疯了吧?!我真是受够了,从你来了以后……”昌旭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怒骂着向英佑扑了过来——


英佑干干脆脆地在昌旭脸上来了一个巴掌,那声音响的把公共区域所有的声音都压住了,围观的囚犯们暂时停止了欢呼和叫好。


英佑和昌旭厮打了起来,昌旭想要掐住他的脖子,但他抱住了昌旭的腰把他向后撞去。昌旭的膝盖顶到了他的肚子,英佑被推开了,他摔在地上。紧接着他被昌旭压在了地上,昌旭疯狂地殴打他的脸,英佑抬手胳膊想护住自己的脸,他听到昌旭的拳头落在他胳膊上的撞击声,他怀疑自己的手腕又断了。


英佑用另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他摸到了一个石块,他握住了它,狠狠地往昌旭的头上砸来。昌旭摔倒了,英佑爬到昌旭的身上,他开始用石块狠砸昌旭的额头,一下,一下,一下——


四周完全安静了,或许并不是安静了,只是英佑听不见。他像疯了一样砸着昌旭的头,昌旭的头上都是血,昌旭已经不再反抗了。


英佑不知道他持续了多久,最后他被从昌旭身上拖了下来。他被扔在了一边,他喘着粗气向上看时才发现狱警来了,他低下头调整呼吸,他想他现在的眼神一定很疯狂。


三四个狱警站在公共区域,包括朴警官,但他没有对英佑说话,他和另外一个狱警开始把犯人赶回回到监房的通道。其中一个狱警蹲下来查看昌旭的伤势,英佑没有见过他,他似乎是这里的头头,他站起来,对另一个狱警说了些什么,那人便转身离开了。


“你疯了吗?”他走过来,对英佑说,“你差点把他打死。”


英佑没说话,他桀骜地看着那人。


“关禁闭吧。”那人说,“8个小时。”


朴警官走过来,给英佑带上了手铐,他拽了拽英佑的胳膊,打算把他带走了。


英佑听见一声低泣声,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是七武。他还坐在地上,他的眼泪跟泥土混在一起,粘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条条黄褐色的痕迹。


“在枕头底下。”英佑拼命地靠近七武,为此他挨了朴警官一棍,英佑快速地对七武说,“去枕头底下找到它。保护好你自己。”


他被拽走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刻充满了勇气,他趾高气扬地跟着狱警往通道里走去。他抬着头,生出了一种非常无畏的情感,就像是他再也不用害怕了一样。


然后他看见了宰夏,宰夏正被一个狱警看护着,从他对面的方向走来。宰夏看见了他,他惊讶地看了看英佑,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朴警官。然后他们无声地擦肩而过,宰夏什么也没有说。


英佑的脑袋突然清醒了过来,他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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