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远离人世的绝境相爱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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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英佑还没有进过禁闭室，他只是从七武那里听说过，七武曾被关进禁闭室两个小时，七武提起禁闭室就会吓的突然口吃起来。只是在禁闭室里呆8个小时而已，睡一觉就过去了，英佑想。就在狱警把他推进禁闭室的时候，他仍然是这样想的，然后禁闭室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大的落锁声。

禁闭室没有灯，完全是黑暗的。他被推进来时向后倒去，但他并没有真的倒下去，英佑意识到他已经触碰到墙了。

禁闭室是个约1/4平方米的隔间，还不如一个普通的衣橱大。这个隔间就像恰恰好是为英佑这样体型的人设计的一样，他能够倚在后面的墙壁上，但却坐不下来。如果他只是站在那里，还无法发现禁闭室的逼仄，但只要稍稍挪动身体，就会碰到墙壁。

刚刚被关进禁闭室的第一个小时，英佑还很有力气，他用手拽用脚踢面前那扇坚固的铁门，用脑子里所有能想到的污言秽语痛骂整个十七号监狱。但是他所有的声音和动作似乎都被禁闭室里的黑暗吞噬掉了，他不知道是禁闭室外没有发出声音，还是他听不见任何来自禁闭室外的声音，他所有声音都被这个小小的房间和它坚硬的四面墙壁所吸收了。

第二个小时，英佑开始感觉到了疲惫，一直站立着的双腿开始疼痛。乳酸很快开始在两条腿的肌肉中积累。这让英佑想起在军队里被教官罚做蹲马扎的动作，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那种又疼又麻的感觉从脚底向上涌来。他想坐下来，但他尝试了各种姿势，禁闭室里实在太小了。只是疲惫而已，我可以坚持，英佑想。但他不再有力气愤怒，他用胳膊撑着门，时不时捶门或跺脚，好让长时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的身体好受一些。

第三个小时，黑暗开始对英佑发生作用。英佑并不怕黑，但是禁闭室狭小的空间加重了黑暗对他的影响。麻木感从双腿延伸至了全身，他时不时神经质地抽动一下，然后不知目的地用手去摸四周的墙壁。他一会儿觉得黑暗的空间很大，似乎随时就会有怪物从黑暗中冲出来抓住他暴打一顿，一会儿又觉得身边的墙壁是压在他身上的，刚好压在他的肺部，把肺里的空气都挤了出来。他用手抓着自己的领子，想让自己呼吸地更顺畅一些。

第四个小时，英佑的脑袋开始迷糊了，他开始分不清时间，记不清自己在禁闭室里被关了多久。他在黑暗中呆了太长时间，他开始怀疑外面是不是已经天黑了，他被人遗忘了在这里。他可能永远被人遗忘在这里——这个想法让他用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去敲打铁门，但铁门纹丝不动。他已经想不太起自己几个小时前愤怒的样子，他靠在墙上，他开始害怕，他抠着墙壁，指甲在墙壁上发出刺挠的声音。来个人吧，他想，随便来个人就好。

第五个小时，英佑彻底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他试着挪动自己的双腿，但他不知道他的腿是否如他所愿的一样挪动了。他努力伸直了耳朵去捕捉外面的动静，他听不到任何声音，感觉不到任何变化。如果我就这样死在这里了怎么办，他忍不住去想，如果我一直到呆在这里直到死去怎么办。他再次伸手去晃动他面前的防盗门，但是那防盗门纹丝不动。我的手在动吗，他想，我会不会连手都没有了？

第六个小时，英佑已经连害怕这种情绪都失去了。禁闭室里没有风，但是英佑觉得空气的温度在下降，他的身体哆嗦起来，这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他可能发烧了，但体热无法引起他的关注了。现在他一点也不害怕了，他的眼睛里偶尔冒出两颗水滴来，他并不觉得那是因为悲伤或害怕，那可能只是因为纯粹的生理反应，就像是一种条件反射。随便是站着还是坐着，随便怎么样都好，就算是杀了他都好——

最后英佑的知觉渐渐停滞了，或者他的感觉器官仍然在活动，只是以一个非常缓慢的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速度。

非常偶尔的时候，他似乎觉得自己看见了英熙，一会儿是英熙，一会儿是七武。英熙抱着一束小黄花在草地上跑，她喊着哥哥等着英佑来追她，她一边回头看向英佑一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她漂亮的黑色学生裙在一片小黄花中飞舞。

然后是七武，七武站在十七号监狱外开满了小黄花的荒原上，他迷茫地站在那里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然后他扭头看到了英佑，七武向英佑伸出了手，对着英佑微笑。

“嘿，英佑。”七武说。

英佑伸出手去，但他什么都没有碰到。

他终于明白禁闭室的可怕之处了，它的残忍并不在于它把你关了起来。它就像是十七号监狱的一个缩影，它在身体上折磨你，在精神上凌辱你，它等着你屈服，然后对它下跪求饶。你知道它的目的和花招，你知道它所有的鬼蜮伎俩，可是你就是无能为力，你只能屈服在它的脚下，任它摆布。

当禁闭室的门重新打开时，失去知觉的双腿已不能支撑英佑再站在原处了，他两膝一软，便摔倒在了地上。他听见有人蹲下来查看他，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是朴警官的声音，朴警官对旁边的另外一人说，“好烫。”

“先送回监房吧。”另外那人说。

两位狱警没有给英佑带手铐。他们架着英佑的肩膀把英佑架了起来，英佑似乎已经忘记了走路的姿势，他的脚蹭在地上，时不时拐出偏离轨道的轨迹。朴警官叹了口气，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没有一点意义。”

英佑没有反应，没人知道他是不是听见了。

监房的门被打开时，英佑看见七武躺在床上睡着了，他躺在被窝里，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已经睡着了很长时间。两位狱警离开了监房，重新锁上了房门。英佑坐在床上，他心里有一种回到家的的快活感，他回来了，活着回来了。他想七武睡醒的时候他应该对七武说点什么，没关系，我们还活着，活着就是希望，只要我们还活着，总有一天——

英佑看见了七武的手腕，七武的手腕从被子里面垂落下来，垂在那里，血就从七武的手腕上掉下来，一滴一滴掉在地上。那里有一摊红色的血渍，血渍中间落着一只锈迹斑斑的刀片。

那刀片是英佑的。英佑把它带进了十七号监狱，藏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他曾经想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告诉了七武那刀片在哪儿，想让七武保护自己，但现在它结束了七武的生命。

“七武，七武。”英佑喊着他的名字。

“七武，起来啊，七武，别睡了，我回来了。”英佑说，他试图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七武那边。但他的腿无法支撑自己，他摔在了自己的床下。两行眼泪从他的眼眶里落下来，从他的脸颊滑落下来，他没有用手去擦。

“七武啊。”英终于佑哭了起来，他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那些眼泪就像拧开的水龙头一般，不停地涌出来。英佑坐在地上，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床单，像是要在手里攥破了一般。英佑哭着喊道，“七武，你快起来啊！”

但躺在对面那人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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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写很多很多肉，很多很多甜，大哭

下一章就好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