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翌

远离人世的绝境相爱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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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英佑把宰夏带回来的那棵植物放在了他们唯一的半扇窗户下，那也是监房里唯一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英佑每天花很长的时间照料它，在十七号监狱里他也没太多能做的，只能用杯子给它浇水，或者从公共区域带回新鲜的泥土，这甚至被宰夏嘲笑了。

“你不用花那么多功夫照顾它。”宰夏说，“这是刺萼龙葵，它比你还容易活。”

“刺萼龙葵？”

宰夏丢给英佑一本植物图谱，“我以前也对它很感兴趣，毕竟这地方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只有它。这家伙靠抢占别人的养分和水份而活，荒漠和湿地都能蔓延，就像我们一样。所以人们不喜欢它，就像不喜欢我们一样。”

如果英佑现在还在首尔，过着以往那种朝九晚五的平静生活，他也会很不喜欢这种侵略性这么强的生物吧。英佑一边向奶粉罐里倒水一边想，但是他现在因为拥有它欣喜若狂。

英佑偷偷去上网室打印了一些网页回来，都是关于十年前的那个案子，那个六岁的小女孩被绑架并撕票，然后他的父亲杀了与此相关的所有人。英佑找到了那个小女孩的照片，她的确漂亮而且可爱，她穿着红色的圣诞小礼裙，无忧无虑地笑着。即使看到这张照片你也能想象到如果她能长大，她会长成一个多么讨人喜欢的姑娘，但是这一切再也不可能了。

他也找到了那几个谋杀犯的照片，他们看上去就像这街头最普通的那种年轻人，迷茫而不知所措。他们应该回到学校去上学，英佑想，而不是亲手酿造了两个家庭的悲剧。那个小女孩本不应该和他们有任何牵连，但是命运就是这样没有道理可讲，就像命运把他送来了这里。

英佑把那些打好的资料藏了起来，他并不打算让宰夏知道。他只是想要了解，而不是刺探宰夏的什么秘密。

监房的门开了，宰夏回来了，英佑从窗户旁蹦起来去迎接他。

今天狱警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铁门的小窗上去掉宰夏的手铐，他们直接打开了门，和宰夏一起走了进来。英佑发现其中一位狱警的肩膀上扛了一只麻袋，宰夏接过了那只麻袋，把它系在了天花板上那条突起的钢筋上。

“这是什么？”在狱警离开后，英佑问宰夏。

“练习用的沙包。”宰夏说，他拍了拍挂好的沙包，“来吧。我们不是说好了我要教你一些打架的技巧。”

“我现在应该怎么做？”英佑慢吞吞地问，他现在开始紧张了，他一向不擅长跟打架相关的事情。

“你看着我的动作。”宰夏对英佑说，然后他开始击打那只挂在墙上的沙包，宰夏出拳很快，并且动作简洁，他总在那沙包靠近的时候躲开，并在沙包远离的时候挥拳。英佑认出了他的头几个动作，然后就开始跟不上了，宰夏停了下来，看了看英佑，“好，现在你把我做的动作重新做一遍。”

英佑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像小学时被老师抽到台上答题却打不出来一样尴尬，“我……我没记住。”

“都没记住吗？”

英佑尴尬地摇了摇头。这又不是他的错，并不是十七号监狱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黑社会社团的核心成员。

宰夏皱起了眉，“好吧。这个可能对你来说有点早了，我得教你一点更实用的。”

英佑松了口气，他想建议宰夏，他们可以试试一些更适合初学者的训练方式，例如跑步或拉伸。但在他说出话之前，宰夏的手突然如出鞘的剑一般抓在了英佑的脖子上，英佑条件反射地用手去掰宰夏的手腕，但他们的力量不是一个级别上的，英佑徒劳地挣扎了两下，然后宰夏松开了手。

英佑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努力直起腰看向宰夏，并对他怒目而视。

宰夏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英佑的怒火，他开始给英佑讲解，“这里的人大多数比你高，也比你壮，当他掐住你脖子的时候，你想掰开他的手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你应该，抓住他的大拇指，往外掰他的大拇指，然后踢他的裆部。如果他以为你是个不会打架的生手，现在你就已经赢了。”

英佑现在理解宰夏在做什么了，他的怒气渐渐消失了。宰夏重新把手握在了他的脖子上，但这次他没有用太大的力气，“现在你试一试。”

 英佑深吸了一口气，他去掰宰夏的大拇指关节，同时用尽全身的力气踢宰夏的裆部。他发现这次自己轻而易举地掰开了宰夏的手，而当他的腿带着风声冲向宰夏的裆部时，宰夏快速地躲闪到了一边。

“小心一点！”宰夏瞪着眼睛对他说。

“对，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会用这么大的力气。”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宰夏说，“如果有人攻击你，就用最大的力气反抗和回击。记住，关节总是最脆弱的。”

英佑现在开始对这种打架练习感兴趣了起来，宰夏是个很好的老师，他能用最简练的语言说清楚一个动作的要领，并且发现英佑的问题。他让英佑反复练习这一套动作好形成条件反射，克服原始反射那些无用的摆脱方法。他那天又教会了英佑如何在被打时保护自己头部和腹部的技巧——头部有大脑，腹部有有许多器官，这是人体最脆弱的两个部位。

“你不是在教我怎么逃跑，就是在教我怎么挨打。”当他们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英佑气喘吁吁地对宰夏说。

“你先让自己活下来再说吧。”宰夏说，“而且就算我教了你攻击的技巧，你用的上吗？”

宰夏是对的。英佑想，他希望自己永远不必搅进十七号监狱的这些纷争里，永远不必有攻击别人的必要。

“谢谢。”英佑真诚地说。

宰夏摆了摆手，他回到沙包前面，开始对着沙包练习起击打的动作，“今天就到这儿吧，去换件衣服吧。你的衣服上全是汗，会感冒的。”

英佑点了点头，突然的降温的确让他有些不适应，早晨时他甚至有些咳嗽的症状。英佑走到自己的床边，把身上这件上衣扒了下来。他正在把手里的另一件衣服翻个面过来的时候，他听见身后击打沙包的声音停了，这意味着宰夏停了下来。

英佑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宰夏正看着他，而当宰夏发觉英佑正看向他时，就把目光迅速地移走了，击打沙包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宰夏在看他。英佑脸红了。